正午艳阳高照,宋元终于舍得出现了。

程弋眼神幽怨:“你还记得回来,怎么样,他是不是无所谓?”

他语气放和缓后继续说:“元宝,我跟徐嘉杰是朋友,他看到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来的是梨柯,你会担心她怎么着吗?”

来的路上宋元思绪纷杂,他极度想听程弋提起当年事,还有就是,绝对不能解开程弋的封印,什么狗屁禁欲系学霸!

宋元是坚持灵魂要比□□先触碰的人,在真正进入程弋的精神领域之前,他很难跟程弋做更亲密的事。

宋元脱口而出:“杜振宇是怎么回事?”

他根本没有吃醋,是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好,问完就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挡箭牌,以后程弋再故意拿学姐说事,他就提杜振宇来反击。

程弋懵了,徐嘉杰怎么会跟宋元说这个人。

狗人二号多半是故意的,除了想告诉宋元实情之外,极有可能报私仇,不就初中的时候打了一架,至于记那么久吗。

程弋悻悻说道:“不认识。”他硬拉宋元离开这鬼地方。

运动会期间不上晚自习,下午宋元帮赵恩艺请了假,带她一起去聚餐。

这次就是为她才请吃火锅的,要不是小伙伴们鼎力相助,此前的事也不能顺利解决。

看到程弋三番两次给宋元夹菜、倒饮料,比海底捞的服务员还要周到,关祁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几人同时看向他,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关祁:“啊哈哈…你们都看我干嘛?”

宋元和程弋是当事人,梨柯和赵恩艺嗑他俩cp,徐嘉杰是知情者,只有关祁一无所知,而且谁都没有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他刚是开玩笑,认识一年多,狗人半点儿没往别的地方想。

见没人回答他,关祁尴尬地陪笑:“来,来,都趁热吃。”

宋元才不管关祁说什么,他的眼神要全程追随徐嘉杰,注意狗人二号的动向。

纵使他跟赵恩艺坐得最远,也要观察他有没有觊觎自己的好妹妹。

好累,还得提防她看上徐嘉杰。

老天奶啊,赵恩艺从始至终都这个没有想法。

吃着吃着聊到初中,不知被哪句话触发了关键,徐嘉杰就跟梨柯抬杠,硬要争谁才是最能给好朋友挡烂桃花的。

梨柯:“就你那点业绩,我都不想说,我们宋元平均每周都收到情书,找他的女生那么多,我可没少出面解决。等他正经谈上女朋友了,还有那种贴上来的呢,我不得继续处理吗?”

宋元麻了,程弋一边倒水,一边死亡凝视他。

徐嘉杰:“每周?那你知不知道程弋平均每天都有,都是鄙人陪在他左右,必要时,我一个弹射起步就去告老师,看谁还敢贴上来?”

程弋:“你说这干什么!”

梨柯:“我不管,反正宋元的追求者更多!”

宋元:“……”

程弋被狗人二号气到了,干脆在饭桌上把徐嘉杰以前是网瘾少年的事抖出来,一点也不留情面。

说他是怎么溜出学校的,班主任又是怎么把他从附近的网吧里揪出来的。

要不是关祁硬控住徐嘉杰,程弋都不能一口气说完徐嘉杰的“黑历史”。

哦,不,是“来时路”。

吃完饭天都黑了,大家各回各处。

程弋跨上自行车对宋元说:“走吧,海王。”

宋元:“阴阳怪气什么,就你清高。”

一路上他都在想怎么问程弋。

说说你以前的事?你有没有想跟我说的?我们之间有没有秘密?

不行,不行。

逼问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到了自家庭院,程弋放好自行车,背对着宋元,没有进屋的意思。

程弋:“元宝,你想听我说过去的事吗?”

今天他去追徐嘉杰,两个多钟头不回来,来了又一脸凝重的样子。

程弋了解徐嘉杰,不会真正触及不可言说的事情,所以,宋元在等他亲自说。

自从和宋元住在同一屋檐下,有太多个夜晚想敲开房门跟他聊。

说什么呢?

怎么说不都在变相地示弱吗?

他想起,宋元被赵学刚那老混蛋纠缠时,也是这样,不愿把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可是喜欢的人不是别人,面对他可以卸下伪装,体会实实在在被心疼的感觉。

这一步,他先走吧。

宋元:“程弋?”他没想到程弋会主动提这个,心里一片震惊。

十月底,窗外的北风正在呼啸,没有灯光的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

宋元安静听程弋诉说。

那时程弋刚升五年级,按理说大孩子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何况他还早慧。

可程康乾夫妇正处于事业的攻坚期,每天忙得见不着人,经常叫团队里的小年轻轮流接程弋放学。

晚饭也是他们在便利店买好的饭团或零食,一般在车上就解决了。

程弋到家后,长时间自己待着,鲜少等到爸妈夜里回来。

他之前见到陌生的面孔死活不上车,值班老师只能打电话反复跟家长确认,每次都毫无意外得到肯定答复。

再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他被程康乾骂过几次:“让你上车你就上,哪那么多事,你以为我们很闲?”“你一天吃喝不愁,也不想想谁给你的生活?”

直到这天,盯梢很久的人贩子把车开到程弋面前:“你爸妈叫叔叔来接你,我送完你也要回公司加班。”

上车后,程弋吃了东西就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他被卖到一个叫作“陈家墺”的山村。

买他的这对夫妻有四个女儿,前三个女孩分别上四五六年级,年纪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两岁,最大的那个14岁了。

她们的情况还算是相对正常,同班的孩子真是大的大小的小,年纪相差很多。

小女儿只有几个月,尚在襁褓之中。

县里妇幼保健院的医生说养母再也不能生育,她就动起歪脑筋,打定主意要买个男孩。

她性格暴戾,嫁来的时候自带娘家不少钱财,还没有公婆,这个家里都是她说了算,养父只有同意的份儿。

程弋才来,必不可少要经历“熬鹰”,他们让他饿着,一天再毒打好几次,不给他睡觉休息的时间。

在身心双重折磨下,程弋依然不肯说话。

老三陈妮把他的书包翻个底朝天,指着课本上的名字问他第二个字怎么念,他不回答,她就用书脊在程弋的额角上磕一个大包。

养父一看,这个字可高级,当即给他换姓,还用脚踢了踢程弋,“嘬,嘬,以后你叫陈弋,记住了不”。

两天过去后,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着或坐着,养母让大女儿去给程弋送馊饭。

陈燕进棚屋后,缓慢靠近程弋,颤颤巍巍把破碗放在地上,她纠结了一下又端起来准备出去,走到门口还是折回来了。

她看了眼饭碗又仔细打量程弋,最后叹了口气,把碗轻放在程弋手边。

她甚至连“吃一口吧”也说不出来,这个东西,她们拿来喂鸡都怕鸡死了。

陈燕的不忍之心昭然若揭,养母直骂她没用的东西。

养母的计划是让丈夫往死里揍他,让女儿们轮番羞辱他,让村里人来警告他,接下来她再端着正常饭菜看望他,这样不就能收服他的心?

晚上程弋躺在棚屋里流干了所有眼泪,旁边的牛圈和猪圈散发着恶臭,身下的茅草都成了柔软的存在,心想命运怎会如此捉弄人,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离开这鬼地方。想到离开,他勉强从悲伤中抽出精力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只要有点轻微的动作,他的骨头和皮肉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好像生生从身上拆解和剥离一样。为了生存程弋还是艰难伸出手,够到了那碗馊饭,他趴在地上,任由汗水划过脸上的伤口滴在碗里。

吃了吐,吐了再拾起来吃。

往后几天,是老二陈超送饭。她进来就把碗摆在棚屋中央,看也不看程弋,然后没来由地一脚踢翻,大骂程弋不知好歹。

程弋强行睁开发肿的眼皮,看陈超跟神经病发作似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她自己在屋里摔摔打打。

马上,他听到陈燕在屋外叫道:“超,等着,姐这就过来帮你收拾他!”

陈燕大步冲进屋里,怀里揣着另一个碗,里面是她和陈超中午故意剩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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