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独抬手,示意两人起身,他也借机将这个陈纷好好打量。
可还没看两眼,身后小厮便捧着一座青玉金丝的高山玉雕到近前。
陈纷上前一步气势非凡:“扬州府司马之子陈纷,恭祝侯爷万寿如山。”
贺礼和祝词都是好意头。
可秦独却觉出些压迫,陈纷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打量,比起敬仰更多的是像捕获猎物般耐人寻味。
他很不喜欢别人如此扫视他。
从扬州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七日,看来是早有为他贺寿的准备。
秦独与那双欣赏又情意绵绵的眼神交锋。
陈纷并不谄媚,神色中强势之意太过明显,仿佛是来将他收入囊中的。
“倒反天罡...”秦独腹诽一句,不知道陈纷怎么敢动这样的心思。
“侯爷若是不忙,下官与父亲正好有些许关于扬州的军务请教。”陈纷欠身。
秦独本已经要下逐客令,可听闻扬州军务终是没有开口。
十年来,他多居于北方,南方军事大多都是公务往来,私人人脉确实还不大丰富。
陈缪为扬州司马,协力军政事务,若真能利用一二,倒也不失为良机。
“坐。”秦独目色凛凛,可将面前人看个对穿。
……
段怀容正在书房查阅太学学生交上来的文章,每浏览一篇都要忧叹这太学里都是些什么学生。
这些精工纸张就算仍在火里,还能取个暖,被他们写上文章简直就是废纸一摞。
之前两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因为民生动荡逐渐无人参考,如今已多年未曾举办,朝中许久都无惊才绝艳之人。
段怀容惋惜。
或躲避战乱,或为一口粮食奔波,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安稳,又哪里来的寒窗十年的栋梁之才呢。
正这时,房门被扣响。
“进。”他端坐着,静待小厮推门后施礼。
“段先生,户部郎中乔谨请见,已在偏殿等候。”小厮通秉。
此人段怀容并不认得,不由得疑惑:“侯爷可知?”
小厮答道:“正是侯爷令其来见段先生。”
段怀容意外,毕竟秦独还从未给他引荐过谁。他越发好奇,想看看这个乔谨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到偏殿时,乔谨正立在案旁等着。单看身段不过便是个端正些的文官,没什么特别。
“户部郎中乔谨,见过段先生。”乔谨先开口,已然见礼。
段怀容颔首:“听闻侯爷令乔郎中来见我,不知有何贵干?”
乔谨呈上手中的棋盘:“在下特为段先生寻了一副玉棋,聊表敬意。侯爷命在下亲手交于段先生,还请段先生笑纳。”
段怀容暗笑,难怪秦独开了先例,感情是用了爱屋及乌的手段。如此看来,这位乔郎中当真是有些心思的。
“棋盘玉面温润,是上好的玉材,乔郎中费心了。”他抚摸着夸赞,权作给足面子,而后示意小厮收下。
费劲心思来相见,定然别有目的,他愿意给这个机会,于是先开口做引子聊起来:“看着乔郎中年纪不大,想必是新上任不久的?”
乔谨答着:“是,去年幸得户部尚书提携,在职一年经验甚少,所以特此来拜会段先生,希望得些指点。”
他说得诚恳:“段先生在冀州、岭州的事迹流传甚广,一应民生政策在下也都细细研习过,分外拜服。”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段怀容在秦独那里听了太多,这会儿根本激不起什么波澜。他附和笑了笑,回应道:“乔郎中谬赞,若得机会愿郎中深谈。”
官场里的人都太精明,即刻便能听出是真情还是场面话。他给出了自己手里的筹码:“在下时常触及户籍、赋役、田土文书,若能得机会与段先生指点如何处决,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是暗中说他能透露户部的消息。
户部对于段怀容来说,目前确实是空白之地。只是眼下局势,乔谨竟然抛下太傅与曹重来与他示好,实在是别出心裁。
但段怀容不介意,因为他也是为自己算计的人,到最后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好,过几日我定设宴邀郎中来聚。”他给出了更令对方安心的回复。
初次见面,除了恭维寒暄,并没谈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乔谨也知趣地没有久坐,至此便告辞离去。
待人出门,早来等待的荣礼即刻面露难色的进门,近前低声道:“段先生,去解救一下侯爷吧。”
“嗯?”段怀容疑惑:“怎么了?”
他想不到在这北安侯府里还能有什么令秦独为难的事情。
荣礼叹了口气:“扬州司马家的公子陈纷到了。”
这个名字段怀容耳熟,追溯了半晌记忆,忽地记起刚来北安侯府时那一句“共度良宵。”
还真是穷追不舍。
原本想看个乐子,可即刻又有所思索。无论为何事而来,只要秦独不愿意,恐怕早将人请出侯府了,断不会觉得为难。
现在看来,一定是还有别的心思,不想拒绝。
段怀容心里莫名不舒服,便没立刻行动,只淡淡道:“小小司马而已,还能令侯爷为难。”
荣礼心底着急,解释着:“陈纷一门心思想在侯爷身边谋个差事,这会儿跟黏在侯府似的,半点不动弹。”
段怀容把玩着刚刚得到的玉棋子,盘算着秦独大抵是想拉拢一下扬州司马,这才不能下逐客令免于纠缠。
“侯爷特意让属下来请段先生,快去替他揭一揭这狗皮膏药。”荣礼一心想搬救兵。
“好。”段怀容总是能被秦独哄到,打算去看看陈纷是个什么人物。
侯府的正殿没什么大动静,他进门时见三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秦独罕见地看着身前三尺,虽然还威严却似乎备受折磨。
“怀容。”秦独看到救兵似的脱口而出,回神后又即刻起身去迎,正色道:“此乃本侯军师,太学助教段怀容,段先生。”
陈缪先和颜道:“久闻段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恭维的话听了太多,段怀容已经不甚在意,他自顾站到秦独身边,去看身边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如此,这便是陈纷了。
他将人看过,想不通这样一个比秦独看着还高壮的人,怎么说得出口共度良宵一词。
“陈公子千里迢迢自扬州而来为侯爷贺寿,真是有心。”他说着,从容坐下。
陈纷的目光很有攻击性,仿佛在搜刮段怀容身上每一处可看之地:“敬仰侯爷许久,特来拜会。”
段怀容终于体会到了秦独是如何如坐针毡。
他笑笑,如同闲聊道:“我见陈公子有猛虎之相,想必分外勇猛,定是一员猛将。”
陈缪听到了契机,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拱手道:“还请侯爷斟酌。”
一句斟酌,明晃晃地在求官职。
段怀容轻轻扬眉,示意秦独继续说下去。
秦独虽不知要做什么,但他的小段先生先夸了人,那他自然乐得附和。
“如此猛将求之不得,本侯想想麾下还有什么空职位…”他顺水推船,不吝赞扬。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陈纷的心坎里,他眼神发亮。
“侯爷三思。”段怀容适时开口阻拦。
秦独停滞一瞬,即刻明白这是想演一出双簧,一唱一和地作戏给陈家父子看。
有了底,他便也更威严起来:“三思作甚,陈公子如此勇猛,是不可多得人才。司马大人更协理扬州军政,本侯得之如有左膀右臂。”
段怀容蹙眉,一派忧心:“侯爷若真是惜才,便更不能从手里给出一官半职。”
两人一来一回,引得堂中陈家父子观望,不知看谁才好。
秦独没做过这种冠冕堂皇、口不对心的事情,此刻他也不敢与满面愁容段怀容对视,生怕忍不住露出笑意。
“段先生有何见解?”他压着嗓子,故作正经。
段怀容劝解道:“侯爷现在已然被无数眼睛盯着,提拔谁、任用谁,都能被朝中有心之人记上一笔。”
“侯爷任用陈公子,那不便是在昭告天下,陈公子为侯爷心腹。若是奸人有心剪除侯爷臂膀,陈公子首当其冲。”
此一番,算得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段怀容一字一句说得关切,真是将陈家父子的安危摆在眼前,首要考虑。
不出意外,陈家父子果然犹豫,没有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独喜上眉梢,却仍克制着:“段先生是否多虑?有本侯在,谁又敢加害于陈公子?”
“前几日,侯爷亲弟弟还在大理寺里走过一遭。”段怀容提醒。
陈家父子看着眼前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为了他们意见相左,不停辩驳,甚至有些窘迫。
尤其是听闻北安侯弟弟的遭遇,更担心自己做那个出头鸟。
秦独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段先生觉着该怎么办?”
段怀容见时机已到,有同情之色:“二位别怪我劝阻侯爷,实在是形势所迫。”
“依我看来,二位若能在杭州府有一番作为,也不失为侯爷的助力。”
此刻,秦独便不再言语,安心将场面交给段怀容掌控。
毕竟现在在陈家父子眼里,他是那个要给官职的好人。而段怀容,是费心费力为他们安危考虑的好人。
一唱一和的两个好人罢了。
段怀容悠然盘算:“陈司马在这个位置也做了十年了吧,以司马的建树,完全可以再升一等。”
“届时,陈公子蒙司马荫蔽,做个都尉,那陈家便在扬州更有席地。”
陈家父子面面相觑,没料到此一行能涉及整个陈家的兴衰。
陈纷很是感兴趣:“段先生能让我父亲官升一等。”
司马再上便是刺史,统领一州军政,必有朝廷令旨。
段怀容垂眸一笑:“将来提携你们的人不会是侯爷与我,但你们得清楚,今日是和谁求的这件事。”
话里的玄妙在场人都没懂,但也无人敢质问。
但秦独敢肯定,如此一来没将陈家父子收入麾下,却也没得罪他们,他们还得念着他“惜才”的心思。
“眼见到了晌午,请司马和陈公子留下来吃顿饭吧。”段怀容这次没有征求意见。
秦独扬声吩咐道:“偏殿设宴,请司马与陈公子吃些酒菜。”
生辰当日,侯府里的酒菜都是备好的,便是以防不时之需。
陈家父子被先请去偏殿,秦独得了空子赶紧贴着段怀容,低声询问。
“你能给陈缪升了官职?”
段怀容坦然摇头:“我不能,但我能让吕伯晦做这件事。”
“嗯?”秦独匪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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