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何时起,你身上的杀性也这么太重了。可偏偏你的心,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地柔软和脆弱。

为师的,很开心,很欣慰,却也很恼火,很不悦。

徒儿,你说该怎么办?”

变生肘腋,剑锋转向。

神剑华胥怒,必诛心魔劫,似挟带着无匹之力,与华胥传人楚千画彼此拉锯,但看谁能够撑持至那将决定摩诘画神谢辞卿生死的最后一刻。

弹指间,半晌过去。

楚千画终究力有未逮,难以匹敌,彻底失去了对神剑华胥的掌控和主导。

为神剑华胥所驱使左右。

在神剑华胥所爆发出的无边浩瀚的宏大剑意中,被神剑华胥庞大的诛魔意志所裹挟着。

不斜,不倚,径直向着摩诘画神谢辞卿的心腑刺去。

“啊!!!!不,不该是他,不该是啊!不……”

悲声彻天,痛彻心头,却只能为剑所制,身不由己。

刹那间。

天地忽如漫无尽头的寂静长夜,将破晓时分的一抹晨曦,仿佛映照得格外温暖、柔软与静谧。

“都过去了……,抱歉!徒儿,是为师的来迟了!”

蓦然。

楚千画背后突然出现了。

一名……

绣一袭绮花飘零,似孤剑葬于荒野,卓尔不群,艳绝当世的神秘剑者。

将他那如晨曦月色般柔软冰凉,而却让人感到无比温暖坚韧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楚千画的孱弱肩膀上。

“师……师尊!真得是你吗?”

虽然,那种仿佛阔别久违了无数岁月。

一如当初。

自寒鸦画渚结识以后。

便已铭于心上,深入骨髓。

教人不问缘由,便可感到温暖和心安的感觉,对她似乎仍是那么无比地熟悉和依赖。

可当他真正出现了以后,楚千画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和承认,这一切就是真真切切已然确定的事实。

这次,他真得来了。

“不知徒儿,可还记得,当初,咱们在寒鸦画渚煮酒论交,快意相谈的时候,咱们四人曾各自赋诗一首,藉以怀念咱们四人于寒鸦画渚所结下的。

那段在这乱世中极为难得,弥足珍贵,也甚是不易深厚的情谊和缘分。”

慕容折花无视在场众人,甚至是这红尘中的一切,只自顾自地笑着继续说道:“当时,我记得,咱们四人赋诗各有不同,且都寄托着各自心事,而这也让咱们四人之间的情义更加浓厚与巩固。

我记得,当时,你所作的那首诗的名字,便是叫做——‘云已乱心辞’。

这首‘云已乱心辞’里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我可是至今都仍铭记于心,恍如昨日,犹在耳边。”

慕容折花默然沉吟半晌,仿佛怀念起那段往事。

“我于苍山追日月,却道人间一片云。

不知此生何所以,但为情故似嗔痴。

既爱何必问由来,早已心上惹尘埃。

倘若不得知心者,千年万世亦枉然。

花虽纷繁满世间,却只一人乱心弦。

除却悠悠天地间,可堪回首挽狂澜。

云已乱心辞所爱,却为所爱乱揉云。

——云已乱心辞,楚小宓。”

慕容折花的意外出现,使得楚千画整个人都像是定格了似的,连同此刻醉剑楼外的所有人都像恍了神。

“一剑破花墟,百战屹昆仑。葬剑却何曾,折花渡红尘。”

楼邂没想到慕容折花竟会违背当初与他之间的约定,突然插手。

虽然,他的心中也早已有所准备,却仍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呢喃道:“折花失意,剑尽凄绝,葬花剑神慕容……折花!”

眉目间神色难辨,心思更是难以琢磨。

楼邂与众人一样抬头看着醉剑楼上的师徒二人,嘴角边偷偷地勾起一抹微笑,“最终,你们还是忍不住插手了吗?不过,当初,虽然,说好了,若非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一切皆由我来掌握安排。

但以你们葬花剑神和榣山乐神两位‘凄绝神颜’的性情,还有你们‘三凄绝’与她之间寒鸦画渚所结下的那段情义。

我楼邂又岂会没有一点儿预料?毕竟,任谁也不愿再看着当初四海八荒树下和凤雪凰崖的悲剧再次重演了吧。

我又如何不是忧惧于此,而却又怀抱着无尽奢望呢?

但愿一切真能如她所愿,如你我之辈殚精竭虑不懈努力所愿,亦如这世间无数平凡卑微生灵之所愿。

蜃世琼楼,林立苍穹。天下大盛,三界太平。西窗共剪,一盏幽微。万家灯火,天下仍燃!”

然而,对于慕容折花这名三界巅峰层级剑神的突然发现。

雎鸠王花烬雪却着实是有些始料未及。

他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向来不轻易出手,更从不插手人间之事的葬花剑神慕容折花,竟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好友和徒儿破例现身。

此刻,雎鸠王花烬雪站在那醉剑楼下,抬头看着慕容折花师徒二人重聚,只感到五内杂陈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虽然对于他的千画姐姐,与她身边那些故友之间格外亲近的关系,颇为不满和懊恼。

但他却也在心底暗自为他的千画姐姐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在乎和照顾而感到高兴和抚慰。

因为,他早已深知自己此生必不会拥有什么好过的结局。

若自己真得没什么资格和缘分站在她的身旁,那又何妨便躲在不远处看她灿烂夺目光芒万丈,被这世间所有人所喜爱与拥戴?

或许,如有例外,便是那个为她所爱却也是伤她最深之人——摩诘画神谢辞卿。

“任何人都可以,但此人非死不可!”

雎鸠王花烬雪心中恨意怒炽,邪魅诡谲的面容下愈发阴沉可怕,“谁教他当初弃你于不顾,也将你伤得最深呢!

我雎鸠王花烬雪的千画姐姐,可不是随便被什么人欺负了,就能轻描淡写一笔勾销的!

更别说,还是她所最在乎与深爱的人呢?!!”

昨日已逝,多少岁月如烟如昨。

今夕再见,几曾或忘而至如今。

“葬花的,还是葬剑的?折花的,还是惜花的?你和那个弹琴的还是卖艺的,这一次,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了吗?”

楚千画握着神剑华胥的手,虽然,终于如释重负,感到轻松了许多。

可却又突然感觉沉重无比,仿佛心底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委屈、痛楚和悲戚,都在这一刻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任眼泪如泠水般清冽冰凉,仿佛昨夜霜雪终迎破晓,而尽化作沁心晨露,浸肤透骨,便再多悲伤也终于释然放下。

此刻,他在眼前,我便欣然。他在身旁,我便心安。

一切终于都已过去。

一切……

终于,不再只有自己。

“呵呵,难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倒是也没忘了,你的那些小滑头小机灵!”

慕容折花看着眼前泪眼朦胧,早已怔住悲不自胜的楚千画,还有那仍意识浑浊昏睡不醒的摩诘画神谢辞卿。

仿佛为他们二人所承受的种种苦难和不幸,亦颇有些歉疚自责与悲悯地笑了笑,而后却默默转身负手缓缓说道:“今夜,我慕容折花来此便正是为我好友和徒儿撑场面压阵的!

谁敢在此放肆,让吾不悦!

谁便准备去向冥冥落花滔滔流水,忏悔吧!!!”

冷然一语,气势卓绝。天地唯一,谓之剑神。

一剑流水落花,直倾天地星辰,化九天川流之渊,绝洪荒万古之色,奏万籁泓流之律,惟一剑葬花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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