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隐常年被吹捧,对外头人的看法暂时能说一句不以为意。

只要她还是沈太太,没人会犯到她面前。

而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如何摘掉这个头衔,区区拿不到奖的局面又算什么。

闻隐坐在金摄节会场时,如是想。

屏幕上是闻老爷子传来的相片,男人被架起,低垂着脑袋,血渍浸染过衬衫,折磨下西裤都变得褶皱。

她只看了一眼。

知道这是爷爷的最后通牒。

她保护不了私奔未果的心上人,就乖乖走家里定好的路。

爷爷又不会害她。

受着大小姐的名头,只顾享受,不愿担责。

不怪老爷子对她的不着调生气。

闻隐慢吞吞说服自己,有人上前攀谈,她敷衍几句阖上眼,捏着的手指印出青痕。

一同落座的不免觉她傲慢。

又思及她拿奖众多,今天这金摄奖估计也早当囊中之物。

他们若如此厉害,说不得比她更狂妄。

助理落闻隐后座,听得众人口风,心下焦灼担心,面上不着痕迹。

闻总拿奖太多了。

工作室的人知道老板名至实归,其他人不一定服气。

金摄奖年限久,含金量高,大家都是牟足了劲想闻隐获奖洗清不实之风。

若她今日与奖失之交臂,

金摄奖能踩着闻隐过去荣誉为自己搏一个清正之名。

而还未出面的评委不比外界轻松。

打分结束后名列前茅的几份要做二次斟酌。

满屋子的照片挂在眼前,数名评委争执不休。克莱默作为名誉评委,不参与打分,但请他来,他的意见参考性自然要给足。

有评委问道:“克莱默先生,您觉得哪份作品更胜一筹?”

克莱默早有定论,翻出一页相片。

大屏幕同时划到这一张。

破败巷子。

主体的人物单手将鳄鱼纹提包按在怀里,脊背微弯,层层叠叠的钻石置身其上,瞧着绮丽又惊心。

雨水刚冲刷过违规建筑锈蚀的钢筋,水帘在左侧形成天然棱镜,将贫民窟的灰色调分解成斑斓光芒,精准投射在脊背上的钻石切面。

右侧恍若垃圾堆自燃的幽蓝火焰,燃至裙摆,灼烧出手抄本残页形状。

隐隐窥见但丁《神曲》地狱篇的字眼。

钻石与火光交相辉映,从脊背延伸出纳米金丝,连接巷口报废的ATM机。屏幕滚动播放股市的熔断数据,每当数字暴跌,金丝像勒进皮肤,生出渗出鲜血的错觉。

光鲜亮丽的人物与背景不由分说的割裂,冲击力拉满的一瞬,震撼过后不由自主陷入照片的故事脉络。

是拔地而起从这里走出,亦或泥潭失足跌入这里。

评委们纷纷沉默,这一份作品亦被大多数评委认可。

无论内容还是光影,都可以得到巧夺天工的评价。

忽地,屏幕滚动,“我觉得这张更好。”

一评委出声,巧合的是,点出的相片仍是破败巷子。

然主题不是人物,是铁线蕨孢子破裂。

蕨孢子囊群在暗绿色叶背裂开,每颗孢子的飞行轨迹被高速摄影捕捉,形成数百条金色光轨,延至暗背景中交织,像是人类大脑神经元网络。

破裂的拍摄本就需要足够的耐心,暗背景中的设计更是神来之笔。

一息有人觉得眼熟,“这张,摄影师是不是闻隐?”

国内外闻名的摄影奖项大都对照片发布与否不作过多要求,出于公平考虑会对摄影师身份信息作一定模糊处理。

但评委毕竟不是眼盲耳聋,接触过亦有可能。

闻隐名头又大,有段时间她的名字几乎贯穿摄影界。

露珠中的蜉蝣羽化,火山玻璃丝在岩浆中的气爆结晶,冰川蓝洞内的气泡年轮……各类难以拍摄的作品皆出自她手。

高难度之余,其艺术性也从未缺席。

现在评委看着铁线蕨,“有点像……我记不清了。”

“当时看着惊为天人,照片真到眼前,似乎少了点什么。”

其他评委亦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主评委拿起克莱默面前作品,“金摄奖给这张吧。”

“摄影节办了这么多年,也该接地气一回。”

评委们看着燃烧的裙摆,深陷其中时难以思考,更难以与“接地气”一词相接。

置身事外,却明了主评委的深意。

作品的不接地气,是因为摄影师的处理手法太高级了。

但一份灰败巷子的人物照,实则人人都能拍摄。

布景时钻石提包无需辨别真伪。

甚至不需要太专业的设备。

需要的,只有内容的精准把控,想法的天马行空。

才能把一张状似人人都能拍摄的照片变成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近些年,磁暴极光、海底火山大量冲入视野。

似乎相片的高级感完全来自其现象的罕见。

金摄奖作为业内领头羊,理应给摄影师们一颗定心丸。

最重要的是,这张相片本就是评分最高的首选。

若是其他作品拔得头筹,或许还得再斟酌。

拍摄不易,主评委也不会为了方针正确刻意让优秀作品蒙尘。

结果出来,主办方恰好进来,温声道:“选的怎么样?”

有评委率先开口,“这回如不了你愿了,闻隐那张好归好,到底人外有人。”

大家都是浸染圈内多年的老人,那句“主办方辩经”亦有所耳闻。

主办方也不生气,看向克莱默和主评委,“花落谁家?”

遥控一点,主评委下颌抬向屏幕。

主办方表情一瞬变得复杂。

“这张不行。”

他拎出其中一位评委喜欢的铁线蕨袍子破裂作品,好奇不已,“这张不好吗?”

众人面色陡然发沉。

评委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不忿出声,“非得给她不成?我早听说闻隐逢奖必得的名声,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金摄节什么地位?拿金摄奖跟其他小奖一起胡闹,自甘堕落。”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

主办方仍乐呵呵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时这类作品不引起了许多讨论嘛,你们觉得这什么植物太平常,沈……”

他斟酌了下,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身份,“闻隐面世的那些景色照片,你们喜欢哪个上哪个。”

这行便之门简直开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不待评委言辞激烈,主办方收了笑,“各位走到金摄节不容易,关了门我们是自家人,出去拿金摄奖的名誉开玩笑,历任摄影主席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大家一时惊怒交加。

主评委握着得分最高的作品,缓缓放了下来。

克莱默看过来,“你们请我来,我得为自己的声誉负责,今天我就不出席了。”

主办方叹口气,“您的名头摆在那儿,选哪张能跌份?你们国外的奖看准了推荐函,我们后头也有自己的推荐。”

克莱默莫名语塞。

他还真随身携带了一张推荐函。

来京市前便准备好的。

他迟疑道,“我出去吹吹风。”

主办方请便。

克莱默去到扶栏处,他久不露面,来来往往的人认不出这是摄影界的重量级人物。

树叶扑朔,风雨欲来的景象。

他等了许久,见拐角处出现人影,松口气似地快步过去,“沈太太。”

闻隐在内室发闷,出来晃几圈,见陌生西方面孔,敛起眉目。

“我是克莱默。”他自报家门,英语流利快速,“堪培拉与沈先生会面见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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