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来之前,薛婵等着。

雪下了一阵,她还是等着。

她就坐在灯下看完了裴静兰的画稿,数次抬头,可始终没有人向往常一般突然间推开门,凑到面前献宝似的给她看新淘的东西。

薛婵拂面长长叹息一声。

云生看着她已经熬红的眼,不禁暗自愁叹,轻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如先睡吧。我和初桃莹月轮流守着,等郎君回来。”

薛婵只道:“我打个盹,过两刻你叫我起来。”

“......好。”

她撑着小几艰难站起来,坐得太久,手脚冰冷一片。

薛婵靠枕闭眼,静静听窗外飞雪的声音。

床头高案的花瓶中插着新开的梅花,香气袅袅浮动,被暖融融的炉火一燎更加浓郁。

香浓得要命,浓到喘不上气,一呼一吸间尽是这使人昏昏欲睡的香。

她沉沉睡去。

薛婵觉得自己的是身体就被这一缕缕香线,轻轻缠绕,紧紧束缚。

那一堆欲浓的香气张牙舞爪,状若精怪吞噬。

“吱呀--”

门一开,清雪之气如长箭将其钉死在墙,散落一堆乱香。

江策拂去肩上衣袍上的落雪,在炉碳前烤了一会儿,直至把满身冰冷都驱尽了才轻步走向床榻。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把郁结的心口稍且打开些,坐在了脚踏上。

江策双手交错抱肩,把脸置于其上。他就趴在床沿,用眸光描摹了一遍又一遍薛婵的轮廓。

他描摹久了,轻轻一笑,伸手去抚她的鬓发、鼻梁、面庞。

动作轻柔缱绻。

纵使如此,薛婵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微微泛酸。压了压心口的酸涩,开口:“外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想去是吗?”

江策笑着轻摇头,握上她的手,把半张脸埋进手心。

“我不想去。”

薛婵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眼角溢出泪花。

可也没有拆穿他。

她蹙眉含泪,江策忽地笑得很轻松,埋怨她。

“咱们成亲才恰恰一年呢,你就这么早嫌弃我了?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我要天天赖在你身边,烦你。你就算烦死了,也推不开我......”

薛婵看着他,张张唇,没有说话。

江策自己说着说着骤然停顿。

他别过头,咽下要翻涌着随时会喷薄而出的情绪。待到转过脸来,面上复又露出笑。

那双眼睛莹莹湿漉,望着她。

“我、我娘,喜团、年年、绿眉、蓝羽,还有池子里的红鱼,院子里的芭蕉蔷薇.....我们一家人,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他笑得愈发灿烂,眼中的湿意愈发浓重,声色哽咽发抖。

“我们.....我们就这样陪着你,开开心心的陪着你把日子过下去。就这样陪着你......”

“不好吗?”

薛婵笑了笑,眼泪随之滑落。

“好”

她掀开被,让江策睡进来。

锦被之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未曾松开,人就着窗外雪声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她微微睁开眼,天还未亮,却也不知是几时了。

薛婵翻了个身,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早已不知何处。她又伸手往身侧一摸,枕冷被凉,空空荡荡。

她坐起来,小灯幽幽,珠帘屏帏重重朦胧透出一道模糊的影子来。

薛婵悄声下床,穿过帘幕站在屏风后。

江策坐在书案窗下,低着头,把刀剑擦了反反复复擦,直擦得银光鋥锃。

她又轻脚走回床榻,盖上被,闭眼安眠。

雪下了不知多时,天亮得时候就停了。

或许是因为边关的战火离上京远着呢,蔓延不到,他们的日子又如往常般过着。

江策就像从前那样。

离家,入宫,上朝。

下朝,散值,出宫。

回家,陪她。

寒冬愈紧,年关将至。江策也越来越忙,常常早出晚归。

纵使边关的急报一封封传入京,两人依旧像从前那般吃饭睡觉,读书写画。

毕竟仗要打,年也要过。

薛婵先是按照计划给裴静兰授课、改画、写批稿,又和郁娘子等人贴福挂喜,还给喜团年年它们做了新衣。

甚至因为离萧阳君出嫁没剩多长时间,她还要日夜赶制送给她的添妆之礼。

过年又是难得的团圆日,和郑檀操持府中事宜,打理自己的嫁妆,除旧迎新,每日忙得没有闲下来过。

江策只要一抱怨,她还要抽出手去哄他。

薛婵稍稍能坐下来的时候,连摸喜团的动作都早已麻木。

要过年了,院子里喜气洋洋的。

江策又不知从哪弄来了许多小玩意儿,把廊檐、秋千架都挂得满满的,远远看过去花里胡哨极了。

他兴致勃勃,拉薛婵看自己得杰作。

薛婵眉头抽动了一下,深吸一口道:“嗯,挺花的。”

江策伸出手指头戳在他肩膀上,幽怨道:“你又敷衍我。”

她叹了口气:“咱们院子里种的是芭蕉。”

“哼,芭蕉怎么了?”他把下巴一抬,“芭蕉也得给我在冬天开花。”

薛婵也只能无奈笑笑,牵着他的手往院外走:“今是除夕,祖母他们还等着咱俩一起吃团圆饭呢,快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这一步步走多慢呀。”

“哈?”

薛婵还没反应过来,江策已经将她拉手丢在自己背上后又稳稳托住:“这样才快呢。”

他大步奔起来,笑声飞扬:“可要搂紧了,摔下去摔疼了可不怪我。”

“我就要怪你,你能如何?”

“不如何咯,顶多就是回来再给你叫两声吧。”

薛婵忙捂着他的嘴,又掐在他脸颊上,低呵道:“你要死啊?”

他道:“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

快至颐安堂的时候江策把她放下来,又凑在她耳边,毫无顾忌笑起来。

“死你手里还是可以的。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哦。”

薛婵要捶他,人早就跑远了,站在廊下冲她吟吟笑。

一场除夕宴终究是热热闹闹过去了,只是新年刚过,明义伯府已经准备送嫁了。

不过,许是新年催动生意,宫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薛贵妃有孕了。

已经在战事中操劳了许久的皇帝高兴得紧,这是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难得的好消息。

薛婵虽在府中,只是几次进宫也多少探听了些消息。

皇帝虽并未亲临战场,却也从一封封送上来的军报中将局势牢牢操控。一道道军令从他手中传出,至今为止未曾丢过一城一池。面对来势汹汹的西戎,更是把疆土牢牢守住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仗打完,不过勉强也算一个是另一个好消息吧。

薛婵从宫中探望贵妃,出宫时已及近黄昏,江策就在那等着。

“你怎么来这了?”

“我来接你回家。”

江策并没有与她同乘马车,而是驾马在身侧。

薛婵轻轻挑帘看,他今日原本是进宫了的,除了身上的酒气,还有一身失意。

刚才见她时还会露出的笑,如今高坐马上却已异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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