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台与槐木被移开后,老人俯身按下机关。
谁也没有想到,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机括声,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一段向下延伸的台阶。
幽深、狭窄,直通地下。
小小的村落,却藏着不少秘密。
石阶之下一片漆黑,寒气自地底涌上来,带着令人不安的阴冷,仿佛通往冥府深处。而供台上的观音像,似正为镇压其中冤魂,而被安置于此。
“传闻这暗室,是百年前由村人所建。”
老人提着烛火为众人照明,声音低哑:“那时大夏动荡,战火连年,为避祸藏身,才修起这处庇护之所。”
烛光微弱,却足以照亮暗室全貌。
唐雨站在阶口,却足以看清其中景象。
空旷的地室内,满满当当摆着书册与箱匣宝物。其中不仅有南疆的,亦有无数大夏秘宝。
显然,这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积累。
想来,夏南王这些年,借权势之便,将掠夺来的一切,藏在这处暗室,垒成自己野心的根基,增加成功的筹码。
谢行征吩咐手下到暗室,分散去找那最关键的半本秘册。
唐雨则收回目光,走到老人身侧,低声问:“我仍一事不解。”
“何事?”
“观音衣摆处的血渍,”唐雨抬眸,“是如何染上的?”
老人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将油灯放在贡台旁,缓步走至佛像前,先是恭敬地拜了拜,随后不知按动何处。
伴随佛龛底部的“咔嗒”声,竟弹出一个暗格。
老人颤抖着手,从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册子。
油纸揭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唐雨接过,只一翻,便发现这整本纸页皆被血液浸透,沾得她满手黏腻。
她虽不识其上的南疆文字,却隐隐能肯定,这正是那本,记录着“月绮梦”制法的秘册。
她重新将册子包好,低声问:“为何书上满是未干血渍?”
“这书……很怪。”
老人叹道:“最初拿回来时,上面是无字的。直到有一年,夏南王遣人来取。”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可他却私下吩咐,要我在那人取书时,将其杀死,并务必让血渗进书页。”
“后来,”老人苦笑,“字迹,竟慢慢显现出来了。”
唐雨心中了然。
看来夏南王便是那时,与南月建立的合作,从而得知让字迹显现之法。
可惜他贪欲过重,戒备又深,并未将此半册告知南月。
若非如此,南月也不至于始终盯着她这个当年的“半成品”,而发生之后种种。
眼下,秘册既已找到,当务之急,便是在交出之前,寻到真的破局之法。
毕竟虽能靠此拖延两日,可南疆也仍不断在积聚兵力,不论如何都会有一场恶战。
等几人踏出祠堂时,晨光微熹。
薄而细的雪片悄然落下,触地即化,唯有零星几片停留在枯草之上,才勉强留下痕迹。
唐雨站在祠堂门前,目光越过残破的门框,望向雪雾中的鬼哭村。
村落安静而祥和。
将士们在其间进出忙碌,搬运着那些被掩藏多年的秘密。
若非战乱,它本该只是无数偏僻村庄中的一个。纵使有些诡异传闻,也总会被岁月轻轻抹去。
无人会想到,这样一处地方,背后藏了多少阴谋,又浸满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好在,一切终如观音衣摆上那洗不净的血色,留有痕迹,被人揭开。
唐雨忽然想:此战之后,不论胜败,或许还会有下一个“鬼哭村”。
只是那时,又是否还有人能探明,那表面平静下的真相?
而那个村落,又会被命运推向何方?
唐雨神色未变,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向不远处。
谢行征正立在飘雪中,指挥将士收尾。曦光落在他肩甲之上,却只映出冷冷的光泽。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难言的好奇。
像他这般心思细腻,却常年于战场上厮杀之人眼中。
所谓的“胜利”,究竟是何种模样?
是城破敌退的一瞬快意,还是战后,满目疮痍的悲凉。
*
城墙之上,初雪已不再温柔。
雪势渐盛,自灰白天幕中倾泻而下,鹅毛般翻飞,将城内外的一切都覆上模糊的白色轮廓,天地仿佛被洗得干净而纯粹。
可所有人都清楚,战争要来了。
夏南城中,即使有人精通南疆文字,可夏南王所藏书册数量太多、内容太杂,一日光景,根本不可能尽数厘清。
而这些被交出去的秘术,究竟会否在未来的某一日,化作南疆的利刃,成为反噬大夏的毒,则无人可知。
唐雨与谢行征并肩立于城墙之上。
风雪如刀,刮得皮肤有些轻微的刺痛。
“你会不会觉得,”唐雨语气很轻,“我的提议……有些坏?”
此话出口,她自己也微微一怔。
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明明从头到尾,谢行征都未曾出言反对。
谢行征抬眼望向城外雪幕深处,像是在确认南疆的动向,又或者只是习惯性审视战局。
“兵者,诡道也。”
他说得平静,“并无好坏之分。”
唐雨侧头看他,语气淡淡:“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屑于用这些阴谋诡计。看起来,更像会选择正面迎敌的人。”
谢行征有些失笑,不知该因唐雨这番评价,感到开心,还是负担。
“赢,也分怎么赢。”
他无声叹了口气,“一时意气,用无数性命去换‘堂堂正正’,还是让将士与百姓都少受一些战火。”
他顿了顿,看向唐雨。
“选择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难题。”
风雪中,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突然,他勾唇笑了笑,随口问:“是‘月绮梦’认为?还是唐雨这么想我?”
唐雨有些恍惚,没能立刻回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似乎既不像月绮梦,是纯粹的理性;却又不像唐雨,能清晰感知、分析情感。
自然,也无法给出答案。
谢行征没有追问,而是轻声补了一句:“况且,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说着,他转过身,抬手拂去她发梢的雪。
十余年的征战生涯,即便心中再有善意,手上沾染的,也早已不是几条人命。
“你觉得矛盾吗?”唐雨忽然问。
那问题虽是问他,却又仿佛是问自己。
“明明已经习惯了杀伐,却还想让更多人活下来。”
谢行征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正因为见得太多,才知道有些牺牲,能避免才好。”
其实不论输赢,战后总是一样。
百姓流离,局势动荡。
恐慌中活下来的人,面对着不复当初模样的家,有时真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风雪越发寒厉,落在他肩头,又很快融化。
他身上仿佛始终带着一股温度。
唐雨不自觉伸手,握住那只比自己体温略高的手。
谢行征只怔了一瞬,便反握,与她十指相扣。
“当初,司祸说她能治。”
唐雨望向风雪深处,突然开口,“其实,并没有骗你。”
这一次,她没有说谎。
两人就这般并肩立于城墙之上,风雪呼啸,却不再显得孤独。
*
夏南城外,南疆营地。
那些自鬼哭村运出的书册,已被尽数送入营中。
部分士兵被安排去整理、看管书册,因而营外比往常安静许多,连巡逻的脚步声都稀疏几分。
而大帐中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将领们全聚在一处,将一卷卷失而复得的秘册被摊开,贪婪地翻阅着书页,沙沙声此起彼伏。
月息抚过那湿黏的秘册,眼底发亮,呼吸不自主地急促起来。
这是,制造圣女的完整答卷。
他抬眼望向铺满营帐的书册,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些,都是南月亡国后,失落多年的无上蛊术。
其中不乏能造出“蛊人”之类人形兵器的秘术。
若能尽数掌握,不仅足以撬动战局,甚至能改写国运。
“这些,竟全被夏南王那老狐狸藏了起来。”
“哈哈,大夏人当真愚不可及!”
有人低声咒骂,有人难掩兴奋地翻页。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等攻下夏南后,该如何凭此扩军、北上,甚至是吞尽大夏城池。
让大夏,也尝一尝国破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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