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京都。
路上人烟稀少了许多。
街角豆腐铺旁老妇人才刚刚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豆腐,却已有不速之客拦住去路。
老妇人一抬头,却见几件如出一辙的藏蓝色官袍,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捕”字。
她神色一变,可还是假装糊涂。
“大人请先稍等!这豆腐马上便好了!”
可面前的捕快并不接茬,而是彼此不耐地对视一眼,而后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袋子。
老妇人想到家中常年饮药的孙子还有吃喝嫖赌的儿子。
面色一难,犹犹豫豫开口。
“大人!不如过几日生意好些——”
可捕快早已看出她的推脱之意,一把将她手中之物掀翻,滚烫的豆腐顿时砸在石板上,碎了一地,老妇人也重重跌倒在其中。
“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今日是给你活着的机会,看来,你是非得去送死!”
“既如此,把她记入礼册”。
为首的捕快凶神恶煞吩咐着身后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小捕快,小捕快有些同情她,却不敢忤逆,只是唯唯诺诺试探。
“大人!不如让我试试!”
得到首肯,他蹑手蹑脚跑到老妇人身旁。
“大娘,所有记入礼册的工匠都要随公主去往漠北,背井离乡,九死一生”。
“这是花钱消灾!”
听着小捕快的话,老妇人更为绝望,昨日才还了儿子的赌债,今日,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大人!你就缓我几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颤巍巍磕头,吊着最后一丝希望,苦苦哀求,可还是唤不起身前人的一点怜悯。
“将她——”
“等等!”
老妇人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就连素日伤痛至极的腰上都没了感觉,面色的慈祥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取代,如同落水之人瞧到一根浮木,死死的盯着远处空无一人的灶火。
“我救了一个哑巴!”
“除了脸上的小伤,身强体壮,年岁尚轻,正适合去漠北之地!”
“去抓他!他做豆腐、木工的技艺才是一绝!”
——
马车路过嘈乱的衙门,随着寒风肆虐,门帘浮起,一朵雪白的棉絮顺着风钻进车厢,缓缓落进李昭愿手心。
她顺着棉絮飘来的方向撩开了帘子,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被裹在惊恐的人群里。
身子佝偻,茫然无措,棉衣破洞处的白絮还被狂风漫卷,飘落一地,不断滚动。
“停车!”
“殿下,您有何吩咐”。
一旁的侍卫看着她扶起窗帘葱白的指尖。
“今日衙门怎的这般热闹?”
“是朝廷在招募和亲随侍工匠”。
李昭愿看着远处耷拉丧气的人群,明白了些什么,她默默放下帘子。
如今的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可她想到那名年岁已大的老妇人,还是心软了,吩咐侍卫将那个人唤来。
寒风瑟瑟。
二人隔着一辆马车。
豆腐匠立于马车外,双手瑟缩进两边轻薄的袖子,卑微恭敬地低着头,乱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只窥见他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狰狞疤痕。
“你可情愿?”
听着马车内温柔的女声,他本垂落的脖颈一滞,随后点点头。
身旁的侍卫看他不语。
“殿下,他似乎是个哑巴”。
风声窸窣,车内的女子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多了几分耐心,温声细语道。
“你不用害怕,如若你不愿意,本宫不会强求”。
可车边骷髅架子似的人还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头也未曾抬起一寸,反而埋得更低。
好似一个提线木偶,僵硬死板。
“殿下,他点头了”。
“既如此,走吧”。
随着女子轻飘飘一声令下。
车轮一点点碾过飘絮,豪车离开了府衙门口,只留下寒风中的一人,站在茫茫人海中孤零零望着远去的马车。
回到祝府。
这几日宫中的赏赐络绎不绝,府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下人也都恢复笑脸,不再担忧自己的前程去路。
只有李昭愿日日奔波在外。
她将又采买的东西以及金银珠宝存入了库房。
衣裳、伤药、玉冠。
以及各类金银珠宝,堆满了整个房间。
管家看她一个人呆呆看着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多嘴。
“殿下,何必买这么多东西,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等小舅舅回来,到时候他可能会有许多伤、却没了俸禄……到时候还得刘管家你多多照看”。
刘管家看着面前死一般沉寂的女子,她垂落的长睫下是若隐若现的泪光,没忍住红了眼。
“殿下……将军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况且,将军待老朽不薄,自当竭尽全力照看,殿下实在不必过于担忧”。
“多谢”。
与此同时。
漠北的一处营帐内,却被重兵把守,连蚊虫都飞不进一只。
只有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冰冷的铁链死死禁锢在木架上,他垂着头仿佛一具死尸,只是每根手脚处都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从中荡漾出一条条干涸的血流。
一切都血腥骇人得不堪入目。
这时一个异族侍女撩帘进入。
看着囚徒尚有几丝鼓动的胸膛,吐出一口浊气,打开了手中瓷白的药瓶。
往他手腕处的伤口一点点撒去。
一股灼心的疼横冲直撞而来,祝无忧猛地挺起脖颈,可随着那张脸触碰到阳光的那一刻,露出的,却是一双空荡荡、血淋淋的坑,眼珠竟不见了踪影。
侍女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
瞪大双眼,后退几步。
感受着身体的剧痛以及几丝稀疏的温暖,祝无忧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还没有死。
可一块雪白的布团挤满了他口中的每一寸。
如今的他,竟连自尽都做不到。
一股痛苦与空洞之感彻底将他淹没。
那侍女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神色同情,她看了看门口空无一人,才悄然凑近。
“不日公主来和亲,你就可以回家了”。
可祝无忧的面色毫无缓解。
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废人,即便回去大端,不过也是靠人供养的废物,无法再为国分忧,甚至连剑都拿不起来,何必因他,误了他人的青春年华,害人客死他乡。
想到此,他本俊郎的面庞愈发狰狞。
侍女看着他的模样,不知说错了那句话,红了眼,有些惊恐地退了出去。
她不由得想起这人被绑来的那日,好生特别。
一身褪色银甲看起来十分气派,可待她走近,却发现这个中原将领却被手腕粗的麻绳死死捆住,被藏在马车柴草下,银甲上覆上一层细土,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他眸光依旧如刀。
没有一丝屈服。
比这草原上最桀骜不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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