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会儿的时间,林间漆黑如墨。
叶以舒不自觉绷紧了唇角,脚下略快地往出声处靠近。走了有十几米,听到林中又响起呼救声。
他抬手抽出腰间斧头握紧,压低脚步声靠近。
走至陷阱边,见底下猩红在闪烁。刚要出声,火光瞬间燃起。
在火光出现的一刹那,叶以舒绷紧的肩背微不可见地放松。
过了两息,他在陷阱边屈膝蹲下,看向坑洞中握持着火折子的人。
火光暖黄,迎风微摇,只堪堪将这一方照亮。
离火光最近的洞底,坐着个一身青布衫的男人。长发凌乱,但发质跟绸缎似的,油亮泛光。
五官生得的冷冷清清,乍看犹如孤鹤一般。
他冷眼扫来,或许当他不是坏人,眼中便添了几分笑意,气质也好似跟着温和下来。
看他腿边背篓倾倒。里头放着锄头,地上还有些沾着泥土的各种草药,叶以舒心里有了底。
他正要开口,却见陷阱中的医郎撑着坑壁踉跄站直,慢慢举高了火折子仰头看来。
叶以舒眼中流露几分不解。
见医郎看清他那张脸的瞬间,快速撤回眼神。又理了理蹭得脏污的衣裳。
叶以舒想,这医郎多半见他是个哥儿所以有些惊讶。
看着他姿势略微奇怪的脚,叶以舒问:“受伤了?”
“扭伤,养养便好。”宋枕锦道。
叶以舒道:“我拉你出来。”
说罢,伸出手去。
宋枕锦瞧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后退一步,先将自己的背篓递上去。
叶以舒接过放好,又再来拉他。
宋枕锦立在陷阱中不动。他长发披落在腰后,头上的木簪要掉不掉。虽然看着有几分凄惨,但也赏心悦目。
他道:“你拉不动。”
“试试不就知道了。”叶以舒动了动手指,催促,“快点儿,我还赶着回家。”
宋枕锦无法,只能隔着袖子搭上手去。
叶以舒见那两掌中隔着的袖子,没说什么,只手掌握紧一拉。宋枕锦顺着他的劲儿将没受伤的那只脚蹬着坑壁。
待他将将高出陷阱时,叶以舒手上不好使劲儿,干脆另一只手往下一捞,勾住宋枕锦的腰带给人提了上来。
宋枕锦猝不及防,脚下没了着力点,差点就扑着叶以舒倒了下去。
叶以舒撑住他胳膊,等他稳住才放手。
宋枕锦忙不迭理了理快散开的腰带,这才稳住凌乱的心跳,拱手道谢。
叶以舒拍了拍手,道:“这山里只有我们猎户常来,你掉进去也是我的不是。”
“你还能走吗?”
宋枕锦动了动脚踝道:“能。”
“能就好。”叶以舒看着宋枕锦的眼睛。直看得人慌乱颤了两下长睫,不自然地避开。
确认他不会冲着自己要赔偿,叶以舒才放心地重新将陷阱收拾了一番,做了掩盖后拿起一旁歪倒的竹竿插好。
这竹竿本就有,是方便自己辨认,也是提醒人注意避让。
谁知道这个倒霉蛋天黑还在山里打转,不然也不会掉进去。
陷阱收拾好后,叶以舒见这医郎还靠着树不动。
“你还不走?”他问。
宋枕锦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火光也随之晃动。
叶以舒明了,道:“谢了。”
宋枕锦颔首接受他的谢意,道:“我姓宋,是上竹村的。进山采些药材,踩坏你的陷阱,是我抱歉。”
叶以舒一本正经道:“原谅你了。”
宋枕锦忽的一笑。
还未见过这般性子的哥儿……也不是,曾今见过一次。他静静地看着哥儿的眼睛,笑容微深。
他告知了姓名,本以为哥儿要走,但叶以舒却直接单腿屈膝在他面前半蹲下。
“你是宋大夫?”
宋枕锦道:“看你问的是哪个宋大夫了。”
叶以舒盯着他手上的火折子道:“县里,济德堂的。”
“那就是了。”宋枕锦道。
叶以舒又确认般问:“你家在上竹村?”
“是。”宋枕锦道。
听哥儿说起济德堂,他便猜测或许哥儿需要看病。但见哥儿面色红润……
叶以舒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抬头看了一眼树冠缝隙的天空,星辰璀璨。
一轮弯月上来了。
时候已然不早。
他起身道:“不知宋大夫明日可有空,我想请您帮忙看一看家母。”
宋枕锦道:“不巧,明日要早早上县里。后日倒是有空在家。”
上竹村就在他们村隔壁,去村里比去县城近。叶以舒便道:“那我后日带我娘去找宋大夫。”
宋枕锦起身,瞧着清癯一身,但站起来却比叶以舒还高半个头。那影子罩在叶以舒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好,后日你来便是。”
言谈间,叶以舒又扫了一眼宋枕锦的脚。确认他能走后才道:“那我就先走了。”
宋枕锦温和点头。
哥儿说走就走,在山中如履平地。待他离开了火光的范围内,宋枕锦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两个村子挨得近,村中人常有往来。宋枕锦看诊时,时常听村里人议论下林村有个离经叛道的哥儿。
今日一见,宋枕锦便确定就是眼前这人了。
想起在坑洞中仰头见到哥儿的第一面,最深刻的是那双眼睛。
极黑,极锐利。
但宋枕锦偏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害怕。
兴许,是怕黑。
*
下林村的这片林子,叶以舒没走过千次也有百次了。他脚步匆匆,快速离开了林子。
拿着空麻袋回到家中,院子里,他爹刚扔下搬回来的最后一批稻子。
他小弟搁下装了镰刀、麻袋的背篓,背篓里面还有他捡了一天的稻穗。
娘在灶屋里做饭,只她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而他爷这会儿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抽旱烟,他奶看他回来,见麻袋空空荡荡,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
再听西厢房里,有孩童的声音。他小婶回来了,却躲在屋里等着吃白饭呢。
叶以舒不知见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他淡漠地放下麻袋,先回屋检查一番带回来的东西有没有少,又拿了一些补药去灶屋。
见他回来,施蒲柳凄苦的面上便转瞬带了笑意。
叶以舒道:“娘,这药材你炖汤的时候捡些扔进去,吃了对身体好。”
施蒲柳不用想就知道是为自己拿的,她当即道:“又浪费钱。娘没事,这……这能不能退回去?”
他知道哥儿攒钱不易,打来的猎物交了公中,兜里就剩下那么几个子儿。
他盼着自家哥儿多攒些,以后当自己嫁妆,到那时候婆家也不会看不起。
想到这儿,施蒲柳就心酸。
她偏过头去,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
当初他继母跟相公商量她的婚事,继母狮子大开口,要十两彩礼。婆婆不依,全靠相公自己攒。
后头相公东拼西凑地攒好,继母却半点不给嫁妆。只让她收拾了两身衣服,带着两个空荡荡的箱子就送来了叶家。
婆母发现后,气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