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径县穷,去县城的路也少有修整。
路上不是有山上滚落的石头,就是车马走出来的土坑泥泞。反正是极不好走。
牛车颠簸,晃晃悠悠两个时辰到了县门口时,叶以舒骨头都快散架了。
牛车在县西边的西福门停下,他就先一步跳下车。动了动胳膊腿儿舒展筋骨,咔咔几声,听得施唯牙酸。
施唯接着爬起来,忽然惊呼道:“哎哟!我的屁股!”
施唯踉跄,下车时险些跌落。叶以舒抬手撑住他,压低声道:“师父脸黑了。”
施唯揉屁股的手一收,闷咳两声,装模作样地端庄起来。
大邱朝的百姓养哥儿跟养闺女一样,要求矜持守礼,举止端庄。对哥儿流行的审美也跟女子一样,好柔弱的,秀美的。
叶以舒因有上辈子的记忆,加之家中爹娘不对他有这些限制,所以上辈子怎样,这辈子还是怎样。
施大起先倒是念过几句,但后头知晓他家那情况,怕他受欺负,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一会儿,到他们进县门了。
施大收回视线,驾着牛车往城门去。
苍径县县城不大,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县中街道三纵三横,贯通东西、南北的主街分别叫做进福街与章正街。
他们一行从西门进,走进福街入县城。
“县城再破也到底是县城,比咱们丰年镇看着顺眼多了。”施唯道。
叶以舒自拜了师父后,来县城卖猎物的次数也不算少。这地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新鲜感。
耳边施唯兴奋不已,叶以舒习以为常忍受着他的聒噪。
自进福街越往东走,便越能听到商贩吆喝,行人往来的嘈杂声。
苍径县东边比西边繁华,北边比南边富庶。
县衙、县城学在东边。
北边是富贵人家的居住地。自西往东,有南北走向的百守街跟居善街两条酒楼林立,商铺扎堆的商业街道。再往东,就是南北正街章正街。
县西南面是三教九流扎堆的地方,正南面是些菜市、肉市,跟寻常百姓居住的街巷。
他们合作的琼楼北边的居善街中。
施大赶着牛车去往酒楼后门,问了伙计,自有负责采买的管事前来。
两边打了招呼,便也熟练地称重,交易。
这次带来的猎物里,一只獐子是叶以舒猎取的。按照一斤六十文的价钱,那只三十斤的獐子,叶以舒就分得一两八钱。
手里又多了一笔进账,不枉费这段时间的忙活。
出了酒楼后头的巷子,施大道:“你文叔叮嘱我买些东西……你等我们一起,还是自个儿去医馆?”
叶以舒道:“师父,我自己去就成。”
施唯自己也有要买的,便干脆道:“那咱们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叶以舒点头,随即跟施家父子俩分开。
时至七月,暑气正盛。县里路两旁也没什么遮阳蔽日的行道树,空荡荡的,很是晒人。
叶以舒快步走到济德堂,瞧见医馆门口人流如织,没有任何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步入医馆中,顿觉人声鼎沸。
看病的、拿药的,病人四处散落。有的“哎哟”叫个不停,有的三两扎堆儿闲侃几句,就能将这医馆弄得吵闹不已。
叶以舒打眼一望,大夫都在诊室里关门看诊。
药童匆匆过来叫了下一位病人,叶以舒拉住人问:“宋大夫今日可在?”
药童道:“不在,但咱们济德堂的周大夫、常大夫也都是行医问诊几十年的老大夫了,医术也好。客官你要不要看?”
叶以舒想了想,点头道:“看吧。”
于是药童便问询他姓名做了登记,又将刻了号码的木牌交予他手上。并叮嘱道:“您前头还有十七位,需得稍得片刻。”
叶以舒转了转手中精细的小木牌,点了点头。
济德堂是县里最大的医馆,叶以舒早在决定给他娘拿药时便打听过。
里面坐诊的大夫有五位。这里面的周大夫,常大夫也算资历最老的两位了。
前面候着的人多,怕是要耗费些时间。叶以舒垂眸靠着梁柱站了会儿,容貌惹眼,身高瞩目,一身洒脱匪气更是格外与众不同,惹得不少人打量。
叶以舒两辈子都是被看习惯了的,他正一心估摸着自己兜里的银钱。
明儿就是自己娘的生日了,得买些东西孝敬。这也是他这次上县里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还不知道这抓药要多少银子,只能等会儿再看。
等了两刻钟,终于轮到他。药童叫了号,叶以舒便推开诊室的门进去。
看诊的是周大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叶以舒往他跟前的凳子上一坐,便道:“我想跟我娘拿点温补身体的药。”
老大夫手一顿,看这满身爽利的年轻哥儿道:“还是让病人亲自过来,诊断一番开药才好。”
叶以舒道:“下次就带来。”
看他与寻常哥儿不同,但又听话。老大夫神色和缓,道:“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再看能否开方子。”
叶以舒便将他娘的情况一一道来。
在医馆里耗费了大半时间,出来时叶以舒的手里只捡了几位补气的药材。老大夫说先放在吃食里慢慢用着,下一次将病人带来他才好准确用药。
即便如此,他也花出去了小二百文。
与施唯他们约定是半个时辰后见面,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以舒赶着给他娘买生辰礼,走了几步,瞧见一家首饰店就走了进去。
他娘好东西不多,最近小婶得了一对银耳环,常戴着在他娘面前炫耀。想着他娘全身上下没一点饰品,头发都是用布包着的,叶以舒就打算买一支银簪。
雕花的簪子贵,问了店家,少不得四五两银子。叶以舒看上了一支素簪,花了二两银买下。
刚付完银子,转身就见着个熟悉面孔。
叶以舒不吱声地贴着门走了几步,待看到男人拿着一把好看的桃花簪子结了账,才在人家身后陡然出声道:“小叔。”
叶正松猛地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首饰盒子都差点掉了。
他喘了一大口气,脸色难看地抬头。见是叶以舒,憋着的那口气儿不上不下,一时间抓着首饰盒连退两步。
叶以舒眉头微蹙,道:“小叔不在家收稻子,怎么这会儿跑县里来了?”
“还有这簪子……”
他看着男人游移的眼神,慢悠悠地提起一抹笑道:“这簪子,定是给小婶买的吧?”
“不、不是给你小婶买的还能给谁买!”叶正松抬高了声音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立马离开,路过门槛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啃泥。
叶以舒仔细将簪子放好,出了门,看着叶正松消失的方向。
叶正松一定有鬼。
不过他没空管小叔一家的闲事儿,怕师父那边多等,他提上药包就去了城门。
两边一汇合,他坐上牛车就走。
“怎么样,见到宋大夫没有?”施唯攀上来两个胳膊,黏糊挂在他半个肩膀上问。
“不在。”
“那可惜了……”施唯重重一叹。
叶以舒纳闷,便问:“其他大夫医术跟他相差那么大?”
“非也非也……”施唯贼兮兮摇头,看了一眼前头驾车的爹,然后拉着叶以舒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宋大夫生得俊,我瞧着跟你最配。”
叶以舒伸手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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