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古梁温在柜子里,听着脚步声、刀剑摩挲声、因为木板隔绝而有些闷的人声,还有王小石隐蔽的心跳声。

“六分半堂的高手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耐性些别惹出乱子!”这是苍老而威严的老人声。

“厉爷说的是!江湖上谁人不知晓我们厉爷的名头?”很响亮的中年男声,中气十足。

“今日十二堂主亲临,办完这件大事,我们就是六分半堂的人了!”比较谄媚的男声。

王小石暗暗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他虽然出门不久,但对江湖中的各个势力与人物都很了解,所以以上人物的身份,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天下教派数不胜数,三教九流十派各个行业都有其龙头。

下九流中的厉单厉老头就是卖解这一行的龙头。

这些教派不是加入了“金风细雨楼”就是加入了“六分半堂”,只要身在江湖,就绝无坐山观虎斗的可能,所有人都要被拉上战车。

四,五,六……

古梁温在数人,人数不够,信息也不够。

要做出这样的事业需要许多人合作,专门拐卖的偷孩子的,割肉残肢的,事后清扫的。这种暴利的事业,上面也绝不会一无所知,否则每年失踪了多少人?当地的官员难道都是傻子?

瞒天过海总要有个环节腐朽,只是不知道,是这一个环节烂了还是全都烂了。

“我看还是小心些好。”一个女声响起,“咱们这一教,不过只是混江湖吃口饭,现在跟着六分半堂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残害小娃娃!把巡抚的儿子都掳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六分半堂要残害官员子弟,最后都会有人为他们背罪。而我们这样下九流,一旦行事除了差错,岂不是被推出去顶罪的?”

在上位者的博弈里,被残害的普通人当然是蝼蚁,下九流的各种教派是可用的蝼蚁,再大一些的势力,也只是更强壮的蝼蚁。

只有生民集合在一起,成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时,才会被上位者当做“人”。而个体的、没有力量的人,在这里不算人。

至于江湖的两大势力,是在朝堂之外,用来操纵天下的手。

唯有站在朝堂之上、天子之前、被官员簇拥的人,才可被称之为执棋人。

蝼蚁在互相残害。

浪子与失意人依偎在世界小小的一个角落。

那执棋人呢?

蔡京,蔡相,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执棋人。用一双手就能操纵天下腥风血雨、玩弄他人的执棋人。

蔡京是天子宠爱的权相。

他在朝廷中的势力庞大,与傅宗书一起鱼肉百姓,手下江湖能人无数,扶持六分半堂对抗金风细雨楼,去暗杀他的政敌。

他只需要有用的狗,并不在乎狗的品格。

只要能让这些狗去吃生民的肉,吃个饱,狗就不会背叛他。

执棋人蔡京虽然自信傲慢,热衷追求长生、追求权利,但也还觉得自己在生物上算是个凡人。

天上的官家就不一样了。

官家已经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仙人了。

仙丹炼好了。

殿内很典雅,乍一看清风明月,细一看堆金迭玉。

轻薄的白色纱帐从屋顶落下,让透过来光变得更柔美,无数名贵的字画被它们的主人随意的放置在案几上,低调奢华有内涵,毕竟多少军费都出在这了。

轻烟从香炉中冒出,四周有轻轻挥扇的侍女隔火熏香。

香是富贵四和香,沉香、檀香、龙脑、麝香,和炼丹炉涌出的青烟一起向上,仙气飘飘,简直不像在人间。

坐在殿内,一手撑着头,阖着眼,神游天外的官家,吃完丹也飘飘欲仙。

官家是“教主道君皇帝”——自封版。

官家想要成为真正长生不老的仙人,万寿无疆。既然是教主道君,又不幸落到了人间,那就要修建艮岳,大建宫观,在人间也要像在天上。

他昨夜又做了梦。

他梦见了神女从天外来,然后他觉得这是一种预兆,一种启示。

于是今日道祖皇帝没有上朝,又来炼丹修仙了,虽然他平时不做梦也不爱上朝。

他今天还要画画。

官家的绘画艺术很好,写字也很好,创造的瘦金体十分漂亮,他应该去当个艺术家,他也很欣赏和他自己一样有艺术天分的人。比如蔡相的字就写的相当漂亮,所以他会觉得蔡相的人品也那么漂亮。

当然,人品不那么漂亮也没关系。

蔡相很会取悦官家,还很会赚钱来满足他,钱怎么来的那官家就不管了。

毕竟蔡相很努力,借继承宋神宗新法之名,推行市易法、方田均税法,敲骨吸髓用尽民力,来满足仙人的天上花销,培养自己的势力。

那蔡相成为宠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像诸葛正我那样的好人,哪里会这样毫无底线搜刮民脂民膏、漠视生民煎熬?

好人怎么能在“没有底线”这种事上比得过恶人?

所以诸葛正我在朝堂上没有蔡相更受宠很正常。因为蔡京可以做皇帝的狗,但诸葛正我是人,是忠臣。

有尊严有理想的人总是要活的更难一些,但只要熬过这些困难,在自己站立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人能折断这脊梁。

今日的诸葛正我也还在发愁。

诸葛正我在发愁,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群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带到了神侯府的人怎么想的。

他当然是不知道对方其实也在“到底是去六扇门呢还是神侯府呢”之间犹豫过,因为这两个机构的功能很像。最后对方想到金九龄就是六扇门的,还是选神侯府了。

诸葛正我不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不知道对方的背后是哪个势力还是就是一个路过的游侠。冷血也没有追到对方,已经不高兴好几天了,虽然平时也是这种表情……

再回来看仙人。

仙人今天要画神女。

宫中那么多美人,没有一个能比的上梦里的神女,她的脸是朦胧的,正因为朦胧而更美丽,惹人遐想。

于是仙人要给蔡相再派点活干。

蔡相要兴高采烈的去办,毕竟就算是就能将天下玩弄在掌中的执棋人、书法家、权相——蔡京,在道祖皇帝仙人面前也得跪下来当狗。

仙人脚下众生皆蝼蚁。

……

……

……

古梁温等来了更多人,听到了更多名字。

这些名字只浅浅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并没有多么用心去记,因为他们马上都要死。

但一道刀光从屋外落进了屋里。

破碎的屋顶,漏下了破碎的月光。

伴随着这刀光而来的是拆迁般的行为,屋内的几张桌子全被这刀光斩开,好在柜子聚集屋中心很远,没有迎接迎头一刀。

柜子里的两个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露出了相同的“嗯?”的表情。

最后,在破碎的月光中心,站着一个握着刀的少女。那刀很漂亮,挥出来的光更漂亮,让人想象它染血时又是何种风景。

不知为何,古梁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剑。用久的东西总是会有感情,和它是什么武器无关。

初始武器是刀,那她就是刀客,如果是流星锤,那江湖将会多出一个“哎朋友你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绽放在我的锤子下呢”的魔王。

该得到的信息都已经得到,她决定出手,却听见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

那不是王小石的声音,那声音道:“你们去抓厉单,我去解决其他人。”

她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青年书生,从柜子里只能看见其侧脸。

……

……

……

一个人诞生在这世上很难不留痕迹。

但就是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她看起来年轻,绝不是驻颜有术的年轻,也很美,一出现就令入夜秦淮河畔的纨绔子弟们惊为天人。于是有几个自恃家中势大让手下尾随强抢,结果显而易见。

对方跪趴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说自己与傅相家中有些关系,古梁温依旧没有手下留情,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那旁观者可以得出两种结论。

其一,她是山里来的野人,根本不知道对付的是什么人。其二,她背后的势力与蔡京、傅宗书的党羽为对立关系,所以她不在乎得罪对方。

这两个结论都对。

提一下蔡京,古梁温脑子里还能闪过“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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