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想要真相的侯夫人（6）

没两天，楚霏把侯府的账册全部看完了，她特意到外院的正厅，叫了府里的大管事来问话。

“属下给夫人请安。”大管事恭敬行礼。

没错，靖北侯府的大管事并非奴籍，乃是赵庄从前的亲卫，以前跟着上过战场，退伍后来侯府帮着管事。

“杨管事请起，坐吧！”楚霏示意伺候的下人给他奉茶。

“不知夫人唤属下有何吩咐？”杨管事也不推辞，落座后侧身询问，视线略微低垂，并不直视她。

只从这一举一动就能看出，这人是行伍中人，行动间透着干脆利落。

“没什么吩咐，只是我近日把侯府近几年的账册看了一遍，有一些账目略有不解，想请杨管事为我解惑。”楚霏让身边跟着的冬雪捧着账册送到杨管事跟前。

冬雪站在杨管事旁边，翻到折住边角的地方，指出夫人有疑的账目。

杨管事只是扫了一眼，便道：“此处账目乃是府里用于购买药材的支出，府中每月都需大笔银钱购买药材，交于张军医制成各类贴剂、膏剂、散剂，分发给各处身负旧伤的属下。”

楚霏抿着茶，从徐氏记忆里挖了挖，顿时明白了，这药材支出如此大，是因为侯府除了买的少部分奴仆外，从府里、庄子到铺子里大量用了退伍的老弱病残士兵，这些人每月用来镇痛或是维持身体状况的药物，都是由侯府单独出的，不算在他们的月钱里。

她不禁默了默，无论是赵庄还是徐氏，这样的支出是不能省的，她便点点头表示了解，让杨管事继续往下看。

冬雪翻了几页，又给杨管事指出一条账目，他看了一眼，道：“此处账目是府里位于明都城外隔了几十里地的那处庄子上的吃穿用度，每月一送，因庄子产出有限，不足以满足庄子上所有人等嚼用，故不足部分由府里支钱补充。”

楚霏再次挖了挖徐氏的记忆，发现这庄子上安置了很多户战死儿郎的孤寡亲人，多是老人、孩童、不愿改嫁的寡妇等，是赵庄稍有地位后，一一盘查收拢来的，最开始只有几户，慢慢的越来越多，这些人是赵庄代那些战死的士卒奉养的。

每年有长大成人的孩子拒了侯府抚养自力更生的，但这些孩子的数量远比养着的人少，仅凭庄子的产出确实养不起这些人，府里出钱贴补也是应该的。

这……也是不能省的支出。

楚霏暗叹一声，让杨管事继续往下看。

杨管事又看了一条账目，解释道：“此处账目是府里给那些干不了重活、难以养家的士兵家的补贴，他们被侯爷派人接到了明都附近的镇上安家落户，隔上两三月府里会买些米面粮食挨家挨户送一些，好让他们过得不那么艰难。”

楚霏从徐氏记忆中得知，这些士兵并没有残疾的，只是战场受了伤导致身体状况不佳，退伍归家后干不得体力活、做不了壮劳力，虽然不至于完全赚不来钱，但养家糊口的能力却差了很多。

赵庄得知这情况后，便做主对曾跟随过他、退伍的士兵挨个排查了一遍，将这种情况的士兵举家搬到明都附近，他还为此主动请管辖那镇子的县令吃饭、喝酒，才把这些人安置在那里单独成了一个村。

为了保障这些士兵家的基本生活，侯府也会为他们补贴几分。和养在庄子上的那些人一样，他们的生活虽谈不上富足，却至少能让他们活下去，不至于饿死冻死。

楚霏摆手，让冬雪继续给杨管事指账目，但之后的账目基本都是类似的支出，比如去岁冬日较往年更冷，就增加了冬衣和炭火的支出，再比如前年秋天气候多变，影响了秋收，导致庄子和那村里粮食歉收，他们的粮食不够吃到次年新粮下来，侯府便买了一批粮食送去解困。

一本账册折住边角的都解释完，她就明白侯府为何财务状况不良了，便是有座金山银山，搁靖北侯府这种花法那也遭不住啊，何况靖北侯府还不是那种攒了累世财富的勋贵！

难怪徐氏的记忆中，从未觉得府里的账目有哪里不对，现在让她看来，也确实没有不对。

“后面的不必看了。”见冬雪要拿下一本账册，楚霏摆摆手阻止了。

杨管事说得口干舌燥，一听不用继续了，忙端了茶盏润口。他心里不禁疑惑，用余光探究着主位上的夫人，这些事……夫人应当心中有数吧？怎么忽然又问起账目支出的缘由？总不是侯爷生前没和夫人详细说过？

这不能吧，侯爷若是没说过，夫人这些年管理侯府能由着人大笔往外支银子？

许是猜到他心中有疑，楚霏笑道：“三年没有理账，再看这些账目就糊涂了，还请杨管事多担待。”

这么一说，杨管事自己就给她圆过来了，说的也是，侯爷去的突然，他无法进内院，只听闻夫人悲痛过度、无心理事，还以为只是单纯地不愿见人、懒怠管事，没想到竟是三年来连账目都没看过……想必也是打击狠了吧！

“还请夫人保重自身，侯爷必不愿见夫人沉湎过去。”杨管事心里也惋惜，侯爷多好的人呐，偏偏老天爷不长眼啊！

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杨管事不觉得夫人越不过这个坎，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的，何况夫人还有一双儿女呢！

“我知道的，多谢杨管事劝慰。”楚霏微微低头一礼，说起来他们也曾是袍泽，所以比之寻常富贵人家的夫人和管事，他们相处时并不似主仆，而更像是老友。

“夫人客气了，属下这些人都受着侯爷和夫人恩德，往后必会辅助夫人、世子撑起侯府门楣，您别担心，外面的事有属下等支应，您与世子尽管吩咐便是。”杨管事微叹，他是以看待战友遗孀的目光来看待侯夫人和世子的。

楚霏笑着点点头，让人给杨管事添茶：“前几日刘家姑娘来拜见，我与之提及了她和睿儿的婚事，刘家姑娘归家后与刘老爷商量一番，派人来给了答复说婚事不变，如此睿儿的婚事就得操办起来了。”

杨管事立刻笑了：“这是大喜事啊，夫人放心，属下会安排人置办各样物品，保管把世子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

但很快，杨管事眉心一蹙，又面露为难：“就是……这府里的银钱恐不凑手，不知够不够世子婚事所需。”

想把婚事办得隆重，那至少得几千两银子，侯府如今的账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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