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踩着松软的黄泥,眯眼望着山上之景,靠着江渠的这一面,只剩黄土,树不论大小全被人连根拔了去。若火药埋在此处,引线一燃,山上之人就会顺着坡往下滚,最后落进江渠。
太子真是好谋算。
“云大人在看什么?”
云暮目光未收,指着光秃秃的山说道:“大梁律法曾说,只能伐五年以上的树,且官员百姓不得私自伐木,这山大半边的树都被人连根拔起,知府还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中。”
太子道:“云大人还担起巡抚一职了。”
云暮言辞切切:“为皇上分忧,是下官为臣子的本分,况且堤坝被毁,如今正是需要良木的时候,若因此延误了时机,岂不是害了江城的百姓?”
拐到国事,太子也不好再替人开脱,他指着山的另一面说道:“孤带人去那边找找。”
云暮却不给他机会,率先带人走了:“太子殿下,那边杂草乱石太多,一个小心便会摔下山崖,还是由下官去吧。”
“这……殿下还点吗?”
此处是太子亲自为云暮选的埋骨之地,如今人都跑了,还点什么?他一脚把人踹倒:“人都跑了,还点?你是想害死孤吗?”
又踹了几脚出气,才问道:“他不中计,莫不是发现了?”
侍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信誓旦旦道:“不可能,属下行事隐秘,都是夜半才行动,那会儿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他怎么没按预想的计划来?
云暮拨开杂草,发现底下有一个半人高的坑,她派人把几根粗壮的树干丢了下去,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她和沈聿明对视了一眼,假装不察,失足掉了下去。
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果然把太子吸引了过来,她扶着沈聿明的手,一瘸一拐地从坑里爬出。
见了太子后,她惊慌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庆幸道:“殿下,好在落下来的不是您,否则皇上知道下官护主不力,赏一顿板子吃都是轻的。”
话音才落,云暮听到一句得罪了,而后膝盖突然变得清凉,低头一看,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掀了她的裤腿。
细白光洁的腿上沾了泥污,膝盖处还多了擦伤。
沈聿明眸色晦暗,一脚把人踹倒,“什么东西,也敢冒犯大人。”
云暮用被树枝杂草划破的掌心拍了拍他:“放肆,殿下的人,岂是你能随便动手的。”
见他是真摔,太子终于放宽了心,他摆摆手:“无妨,他也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云大人受了伤,不如先行回驿站?”
云暮有些迟疑,“只是秦王……”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有了踪迹,云大人何须担心,孤多派些人手过来搜山便是。”
云暮这才放心离去:“有劳殿下了。”
沈聿明避开她的手,用清水替她清理伤口:“我不想演戏了。”
云暮侧了侧身,低头看他:“生气了?”
沈聿明偏头,不愿与她对视。
云暮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沈聿明才要挣脱,就听见她轻嘶了一声,动作当即顿住,又别扭开口:“疼就松手。”
云暮俯身碰了碰他的唇,低声哄道:“他起了疑心,跳下去是最快的方法,而且只是一些擦伤,过两日就好了。”
太子进来时,就看到昨夜那个侍卫蹲在云暮身前,正捧着他手上的手边上药边轻轻吹气,不时问一句疼不疼。
直到他咳了一声,两人的动作才有点收敛,但那侍卫也不过是从蹲着变成站着。
太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有伤风化。
将一个白瓷瓶放到桌上,太子说道:“云大人今日之祸算是因孤而起,孤这里正好有一瓶治跌打的伤药,今日用了,明日便可打好,不会让你误了找人之事。”
云暮扒开瓶塞,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多谢殿下记挂。”
将药递给沈聿明:“收好,晚些时候再给本将军上一回药。”
太子无端从话里听出几分暧昧,他嫌恶起身,“云大人好好养伤,孤还有要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云暮开口,急匆匆朝门口走去,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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