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弥漫着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
静尘师太那肥硕的身躯歪倒在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下。
她双目圆睁,瞳孔扩散到极致,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恐惧。
她的面容扭曲,嘴角残留着白沫,下身一片狼藉,显然是惊骇失禁。
这恐怖的死状,无声地诉说着她在生命最后时刻经历的绝望煎熬。
杨思俭,字廷轩,这位前朝工部大员,在玄尘子和几名修罗卫的护持下,搀扶着刚刚获救、步履蹒跚却腰杆挺直的翰林侍讲周文清,以及几位状况稍好的“玉牒案”幸存者,艰难地来到了大厅。
看着静尘师太那令人作呕的死状,杨思俭老眼含泪。
既有对罪恶伏诛的快意,更有对过往惨剧的悲恸。
他对着收刀而立、气息冷冽的凌战和一旁眼神沉凝的沈厌深深一揖。
声音哽咽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恨意:“夫人!公子!此獠伏诛,死有余辜!她吐露的这些…皆是铁证!工部刘元朗…此贼当年便是构陷太子的急先锋之一!这慈云庵,必是他与宫中某些人勾结的黑窝!”
玄尘子目光扫过静尘青黑扭曲的尸体。
又缓缓移向那些被救出的、因“玉牒案”而饱受摧残的官员家眷。
他们形容枯槁,眼神或呆滞或惊惶。
他拂尘一摆,沉声道:“无量天尊。魔首已诛,魔窟已破。这血海深仇,终有清算之日!”
他的目光再次与沈厌的眼神交汇,充满了无声的肯定与期许。
沈厌的目光掠过静尘的尸体,走到那个蜷缩在周文清身边、眼神空洞如同死去的小男孩面前,蹲下身,用温和而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别怕,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把你们关在这种地方了。我保证。”
男孩空洞的眼神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茫然地转向沈厌的声音来源。
沈厌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拍了拍男孩瘦骨嶙峋的肩膀,然后站起身,走到大厅之外。
天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杨思俭看着眼前这群获救者,心如刀绞。
匠户家眷们尚能抱头痛哭,相互慰藉。
而这些“玉牒案”牵连的官员家眷,情况则更为凄惨。
断腿的青年沉默地靠在墙边,瞎眼的妇人摸索着身边的孩子,抱着婴儿的妇人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更多人则是深陷在恐惧和绝望的深渊里,对外界反应迟钝,如同灵魂被抽离的躯壳。
张大叔的遗孀,即使裹着干净的毯子,双手依旧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连一个粗碗都端不稳。
周文清身边那男孩空洞的眼神,更是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沈厌心上。
“无量寿福。”
玄尘子长诵一声,眉头紧锁,眼中悲悯与凝重交织,“善信们身心俱损,受创极深,非药石可速愈,更需时间与安宁。此地血腥污秽,煞气未消,绝非久留疗伤之所。需尽快寻一处安全清净之地,延请良医诊治外伤沉疴,更要辅以清心静气之法,徐徐化解其心中郁结恐惧。”
凌战的目光扫过这些饱受摧残的灵魂。
沉声道:“道长所言极是。”
她转向沈厌,目光中带着询问与决断。
“慈云庵已破,首恶伏诛,但后续千头万绪。安置这些可怜人,处理如山铁证,皆需妥当。”
沈厌的目光从那些麻木惊惶的面孔上收回。
扫过大厅角落里堆放的那几个从静尘密室及庵内各处搜出的沉重木箱。
箱盖已被撬开,在渐亮的天光下,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账册、卷宗、往来密信,以及堆积如山的金银锭、珠宝首饰、成沓的银票和厚厚的地契房契!
其数量之巨,价值之骇人,远超想象。
正是静尘师太勾结权贵、构陷忠良、经营黑狱的如山铁证!
“万幸!铁证在此!”
杨思俭精神一振,快步走到箱子旁,强忍着静尘尸体散发的恶臭,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厚厚的、封面标记着特殊符号的账册,匆匆翻开几页,他这位前工部钱粮度支专家的眼睛立刻迸发出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他快步走回凌战和沈厌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激动:“凌娘子,东家!此獠盘踞多年,敲骨吸髓,又做尽那肮脏的人口买卖,所敛财富堪称巨万!这些账册名册,不仅是其罪证,更是追踪其财货去向、挖掘其背后网络的钥匙!老朽于此道浸淫多年,或可从中梳理脉络,找出其隐匿的财库所在!如今我们抚恤伤亡、安置流民、蓄养精锐,何处不需巨资?此乃天降横财,取之于魔,正当用之于义!断不可使其埋没!”
凌战果断点头:“杨老所言深合我意。找出这些不义之财,充作义资!此事便劳烦杨老与凌风共同负责,清点造册,掘地三尺,务必将每一分沾血的铜板都挖出来,充作善后之资!”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杨思俭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找到了新的战场和使命。
此时,获救的众人已被陆续集中到前院几间相对干净通风的厢房内。
凌战的目光缓缓扫过,深知身体的伤或可愈合,但心灵的枷锁却沉重难解。
沈厌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而认真,目光扫过张婶颤抖的手、男孩空洞的眼。
“娘子,人,我们救出来了。但你看…这仅仅是开始。自由和粮食,填不满他们心里的窟窿,赶不走缠着他们的噩梦。”
凌战看向他,眼中带着审视:“你有想法?”
沈厌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远处栖霞坳的方向,思路清晰。
“必须分流,必须疗伤,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神。”他指向自己的心口。
“栖霞坳深处,我们新辟的营地,地势隐蔽,环境清幽,粮食储备充足。我想,让玄尘道长带着沈泓,接收那些心志尚存、有望恢复的人先去那里。道长精通医理药性,可调养身体沉疴;泓儿那孩子心思至纯至净,或许…有安抚惊魂之效;山间清静,远离尘嚣是非,正适合他们慢慢舔舐伤口,平复心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沉甸甸的责任:“至于那些年迈体衰、伤势过重、或者…心神已彻底崩毁,只求一方净土了此残生的人,”他的目光转向通往临山镇、靠山村的小路,“靠山村离此不远,民风尚算淳朴。我们在村中有根基,里正可靠。加上杨老即将挖出的这笔‘横财’!用这些钱,在靠山村给他们置办足够的好田好屋,将他们稳稳当当地安置下去,雇请信得过的人细心照料,让他们能真正落地生根,安稳度日。这也算…对那些枉死之人,有个交代。”
最后,沈厌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此次行动,动静不小。慈云庵虽偏僻,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是…心怀叵测之徒混迹其中!我们带回去的每一个人,无论分流去栖霞坳还是靠山村,都必须经过凌风和修罗卫的严格筛查!查清底细,辨明忠奸,若有包藏祸心者…绝不姑息!”
那眼神中的果决,是曾经的花孔雀沈厌绝不会有的锋芒。
凌战静静地听着,沈厌的思考周全、条理分明,已初具掌控全局的格局。
她微微颔首,简洁有力地拍板:“好。按此执行。栖霞坳疗伤,靠山村安置,内部筛查。杨老负责清点财物,充作安置与养兵之资。玄尘道长、沈泓负责栖霞坳营地接收与初步疗愈。凌风负责人员筛查及靠山村安置落实。沈厌,”
她目光锁定他,“随我处理此间收尾。之后,我们需详谈下一步。”
沈厌迎上她的目光,毫无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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