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猜测,但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方雀还是感到头皮一紧。

石头和红梅自述其是老太太在小松失踪后捡到的弃儿,与大哥从未见过面,怎么又能够与大哥的母亲产生对话交集?

按照正常逻辑的时间线,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能够做出解释的理由,除了兄妹俩说谎,就只剩那个原因——

那个在不断得到证实的原因。

方雀掖紧玲珑的被角,手指在床单上划出一道道沟壑,她看着泪流满面的玲珑,等待她的悲伤逐渐平息,才开口问道:“你被两个孩子骗进来的那一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把玲珑问得一愣,她有些迟疑,回答道:“××年五月六号。”

方雀心脏猛地一跳,即将触及迷雾深处的感受,从脑海深处蔓延开来。

一团乱麻在被逐渐捋清,但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于是方雀对着有些懵圈的玲珑,又缓缓问出一个问题:“那么,今天是哪一年的几月几号?”

玲珑愣住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她脸上浮现一种类似恍惚的神情:“我…我不知道。”

玻璃将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射线,窗外绿野盎然,一片生机勃勃之相,远处有鸟儿结伴而去,衔着嫩枝和花瓣,不知飞向何方。

这是多么美丽的世外桃源,村落中,葱郁槐树下的灰砖房里,玲珑望着外面的景色,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我不知道…”她喃喃,“我竟然不知道…”

方雀:“那你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待了五年呢?”

“是我婆婆告诉我的,她…”玲珑抬起头,“这些年,太阳东升西落,我好像真的没有对时间的概念,这里不过节日和春节,没有四季之分,一年到头都是很温暖的,树永远是绿的,花永远开着……”

“对啊。”玲珑本来坐直的身体颓然软下,“那两个孩子没有带我走很长的路,这里不可能是亚热带地区,为什么没有四季之分呢?”

方雀沉默地看着她。

玲珑抱着婴儿的臂膀在发抖:“今天是几号?今天是几号?”

她将婴儿放到一边,不管不顾地下了床,连鞋都没有穿。

她像梦游一样在屋里游荡,四处找寻着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但别说日历了,屋子里就连钟表都没有。

玲珑茫然地站在窗前,抱着脑袋滑跌在地上。

方雀上前扶起她,轻声安慰:“别怕,别怕。”

“我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玲珑倚在方雀肩头,紧紧抓着她的衣衫,“我真的…”

而后,玲珑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双手攥着方雀的肩膀,涌现欣喜之色:“对了!你一定知道今天的日期,你刚进来,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方雀将玲珑乱糟糟的鬓发挽到耳后,动作可称十分温柔。

她没有回答玲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被骗进来的当天,商场大屏上播放的是谁的广告?”

玲珑回答得很快,仿佛那一天的情景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袋里重复倒带,她说了一个并不家喻户晓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综艺明星。

方雀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一个月前才爆红的小生。

空气仿佛凝固,没有人再说话,灰尘上下浮动,剑兰花香粒子四处弥漫。

方雀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方雀双手捧起玲珑的脸,大拇指肚拂过泪珠:“别哭,我进来的那天是××年五月十三号,不过,今天是××年…”

玲珑呆愣愣地看着方雀,白衬衫被她攥得满是褶皱。

方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五月六号。”

麦田里的车辙凹陷,感冒的小黄,小黄口中刚从省城回来的方雀,电线零落的信号塔,她登上高坡而远望的顺乡,竟是七天前的顺乡。

难怪小黄怎么都找不见她,他们本不在一个时间里。

空间,时间,在这片原野中被尽数扭曲。

方雀目光落在地板上明暗的树影上,繁茂的枝叶在地上绘成一卷画,洋洋洒洒,一如未来。

“这…这怎么可能?”玲珑不相信,“明明我已经在这里过了那么多个日夜,不可能还是这一天,这…”

方雀抓起一缕她的头发,感受着顺滑油亮的手感,慢慢滑倒尾端。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面镜子,横在玲珑眼前。

“你二十八岁了。”这是一个陈述句,方雀接着说,“但你看看你自己。”

镜子映出了玲珑的脸,那是一张年轻俊丽的脸庞,细腻的皮肤纹路,平滑的眼尾,丰满的透粉嘴唇。

“你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护肤品,家里只有你和老太太两个女人,所有活都需要你们两人来做。”方雀抓起玲珑的手,“没有劳作五年,不做任何保养的手会这么纤长细腻,你是大学生,你右手中指上有一块长期握笔留下的茧。”

“你刚刚生了孩子。”方雀手掌覆上玲珑的肚子,“但你腰腹平坦,没有痕迹,为什么?”

一盆花,一棵树,一个人。

花朵的娇艳,树影的走向,青年的容貌。

昨天和今天,今天和明天,万物此消彼长,新生死亡,一刻不停地不断发展,不可能没有一点变化。

除非他们一直在同一天,原地踏步。

玲珑似乎不能理解方雀的意思,紧握的手松开,垂在方雀怀里:“可是我…我真真实实地在这里生活了好久。”

方雀把她扶回床上,玲珑无意识地抱起了婴儿。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事情,别怕,我会保…”

话还没说完,方雀就像被咬住舌头一样戛然停止,玲珑低头的动作,婴儿啼笑的表情,不堪地在她眼前,与十五年后的惨状重合。

十五年前,十五年后,十七年后。

虽然客观的事物停止在这一天,但孩子会长大,老人会变老。

是啊,老人会变老。

方雀脑子里猛然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把小松的成长归结为他是白色怪物的后代,那么同样作为外来者的老太太,为什么会随着虚假时间的流逝而变老?

十七年后,十七年前,老太太的容貌产生了符合自然规律的变化。

老太太养大了玲珑怀里的婴儿,又在十五年后捡到了两个弃儿兄妹,兄妹以少年人的年龄与过去的玲珑产生了交集。

如果时间停留在同一天,这似乎能够解释通顺。

但不知怎么,方雀突然想到了十五年后,玲珑在山洞口排出的那两颗圆卵。

卵中有两个生命,似乎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方雀正思考着,玲珑突然反驳:“我不信,我不相信我竟然在同一天里生活了五年,我年轻,肚子平,那可能是我体质好,我怀孕的时候肚子是变大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玲珑钻牛角尖了,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些真实度过的岁月其实是一场虚假的时间,换句话说,如同大梦一场。

方雀也没指望她会只听几句解释便就能相信她的话,于是安抚她:“别慌,我会在这里陪你,今天晚上,我们彻夜长谈,如何?”

弯月层云,翠色原野绵延无尽,万丈苍穹之上,群星熠熠闪烁。

这是一个宜人的夜晚,玲珑披着一铺薄毯,与方雀坐在院子槐树下,支起的桌椅前。

方雀面前有一张纸,她手里握着铅笔,与玲珑头对着头,画下月亮未现,月亮高悬时的树影,灯火和树枝上休憩的小鸟。

她用木棍将长发盘起,几根碎发随着她落笔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玲珑支着下巴看方雀画画,没有询问她这么做的目的,而是用怀念的语气说道:“我也喜欢画画哦。”

方雀没有抬头:“真的吗?”

“真的,虽然我家里条件不好,但我爸妈总是竭尽全力给我想要的任何东西。”玲珑说,“小时候,我可贪心了,总是抢哥哥姐姐的食物,他们就去告状,我爸妈也不揍我,下次就会给我们买更多。”

方雀抬起头,微笑着。

皎白的月色落在玲珑年轻的脸上,她说起这些事来,眼睛里有星光点点,手指比划着,动作夸张,神采飞扬。

“高考的时候我很紧张,以为肯定考不好了,但出成绩的那天,竟然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高,我进了第一志愿,老开心了。”

说着说着,玲珑低下头,露出苦笑:“我其实很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在同一天里原地踏步,那么等我以后离开这里了,外面的世界会不会还是那一天?我仍然是大三的学生,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真的是这样,让我在这里生活多少年都没关系。”

方雀手中的铅笔停顿一刻。

“可是,婆婆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她跟我说,我们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玲珑右手向后一挥,有些豪爽的意味,“管他呢,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总有一天,我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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