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马蹄刹停,扬起一片薄尘。

两道马蹄声一前一后安静下来,许革音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递到星展手中,先进了客栈问房。

片刻便有小二出来接过了缰绳,将马牵往后面马棚,掌柜的亲自将两个人带到楼上一间房里。

舟车劳顿,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连日来共同赶路的默契也使两人无需多言便能一前一后井然有序洗漱收拾。

星展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许革音正在往腿根抹药,闻声下意识抬了抬头,星展便将巾子往脖子上一搭,走了过来。

星展是许革音临行前特地雇的,是斋月楼里排行第一的杀手。又是个女子,不需要避嫌,雇来当侍卫同行是很好的。院子里的丫鬟到底都是小姑娘,从小只学些伺候主子的活计,虽然能吃些苦,马术却是万万不曾接触过的。

只是许革音虽然会骑马,但到底是从前闺中玩乐打马球的时候学的,不精于此,长时间骑行腿根子磨得发痛。这次更是连着一天一夜不曾停下来休息,皮都被衣料磨破了。

星展此刻接过了她手中的药膏,半跪在地上帮她涂药。

牵缰绳太久,许革音此刻连手臂都有些哆嗦,瞧着她的手倒是很稳,于是便不曾推拒。到底是比不得常年习武的人。

待她弄得差不多了,许革音便道:“好了,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罢。”

骑马比走水路更快了六天,但也更累些。这才刚进了嘉善县,接下来还有得筹谋呢。

自从赶路之后,许革音大多数时候都是沾床就睡,今日却因为步入了嘉善的地界儿,心里想着事,眼睛闭上了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盘算着要怎么找到从前蒋氏那些未被牵连的亲戚,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出祝秉青那张冷脸,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孩子,我们也不需要。”

见她似要启唇,又道:“乖,别扫兴。”

她睁开眼睛,旁边的星展呼吸已经稳下来。

薄窗被夜风吹出轻颤,圆月照映,透得像是浸了水。

她皱了皱眉,重新将思绪扯到接下来的打算上,到了天微亮的时候眼睛才阖上不久,又被星展起床时已经尽量放轻的动作弄醒。

星展穿衣的手指一顿,低声道歉,又道:“还早,夫人再睡一会儿。”

她平日早晨会起来打拳,向来起得早。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闭着眼睛也是睡不着的。

许革音却摇摇头,道:“已经醒了。叫小二送水和早食上来罢。”

再出门时,东边朝阳刚过屋檐。

街上不好骑马疾驰,两个人牵着马去套了辆马车,又去成衣坊买了两套男子服饰穿上,描眉束发,俨然也是两个俊秀郎君了。

拿着刑部令牌去官府查看卷宗的时候知县接过令牌仔细瞧了两眼,许革音手指蜷了蜷,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令牌自然不是祝秉青给的。彼时他淡淡拒了,又很耐人寻味道:“地方小官,虽知道刑部令牌形制,又哪里真的见过。”

于是许革音接过他的令牌瞧了瞧,自己在外面找了人仿制。

那知县果然也只是看了两眼,随后笑着亲自将人带进了衙门书房里。

“黄册都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呢。”知县往里指了指,才要进去的时候,星展不动声色斜迈一步,挡住了他的道。

“大人做事不喜欢旁人在旁边打搅,您还是告诉小人,小人去取罢。”星展声色本就沉一些,此番刻意压低,竟还真有些唬人。

知县愣了愣,旋即重新将笑容挂上了脸,“都在最里面架子第二层呢。”

星展点点头,颇有些反客为主地领着他去外间坐下来,这才进去。见许革音已经自己去取黄册,便默默站在书案旁边。

许革音将黄册连往上翻了几十年,将几户人家记下来,又往下翻,最后若无其事将黄册又合上,同那知县笑言几句。

刑部突然派人过来查黄册,知县到底有些惶然,打听道:“这是哪家人犯了事儿闹到上面去了吗?”

“没有的事。只是刑部春审将近,上面派来瞧瞧嘉善人口增数。”说罢有模有样揖了一礼。

知县闻言松了口气,见她要走,也不好再细问,只将人送到了门口,自个儿又回去打算将她刚刚翻过的黄册再看一看。只是走到书案旁边,却见桌上已然空空如也,那些黄册竟然被她重新塞回了架上。

-

许革音又费了两天的工夫将记下来的几户人家暗中查探,街坊邻里婶子大娘堆里打听,再花两天找到了嘉善县前一任的知县,从前与蒋氏一族有些牵扯的旧事也摸了个差不多。

马车停下来,许革音掀帘下车,先见两座石狮,再往里立两根金柱,门楣饰砖雕如意纹,在当地应是很气派的。

许革音迈上六层台阶,跟门房说道:“我们是裴大娘的亲戚,早前搬去了应天府,许久不曾见过了,今日路过,还望通传一声。”

门房见这两位郎君衣着不俗,虽气质各不相同,但都是玉树临风,想来家境是不会差的。当即点头哈腰,应承道:“两位贵人稍等一等。”

片刻之后再回来,果然领着人直接往里去了。

那裴大娘正坐在厅子里,见人来了,一眼不错瞧着,瞧了半天却没想到究竟是自家的哪位亲戚。但又确实看起来很富贵的样子。于是便将笑容挂上了脸,道:“哟,两位侄儿,确实是好久不曾见过了!”

许革音自顾坐下来,衣摆一撩,很有些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星展一愣,似是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有些唬人,像是耳濡目染得久了,沾了点庄正。又或者她本身就是个狷介的。

“我也不与大娘绕弯子了,”许革音吹开茶汤上的浮末,呷了一口,“听说大娘早年里有个小儿子,是卖了罢。”

裴大娘闻言笑容一滞,当即便知面前的人不是善茬,脸色倏然冷下来。

早年南直隶曾经因为卖儿鬻女出了些祸事,原先的贫农之子进了高门大宅享尽荣华富贵,转头却将那户人家全灭口了。自此以后南直隶再也不允这番交易。

——但是自然也仍有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裴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往前推四十年,蒋氏是顶顶风光的。哪怕是旁支出身,出手也很是阔绰。

但彼时任知州的那位蒋大人却是于子嗣上颇不顺心,访问名医无数,府里的妾室也一年一年进新的,最后才没办法接受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实,动了买卖的心思。

但高官自然不能明面儿上如此打上头的脸,只能是私底下悄悄动作,买了一儿一女。

其中那个小郎君就是裴大娘的二儿子。

“我道是哪门子的亲戚,原是打秋风来了。”裴大娘冷笑,站起身来,抬手想招人将她俩扫地出门。

许革音则不急不缓阻拦道:“我是来帮大娘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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