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恭俭喊得虽然大声,挨得那些戒尺真正能称得上疼的,还不及阿布头顶上的呆毛撮数多。

他的应对伎俩从来都是:只要打不疼,就往疼里喊。

若当真被打疼了喊都不必,直接眼白一翻倒地不起,自然会有人去搬璃幻这个救兵。并且,能且只能是璃幻。如果运气足够背,被哪个新来的门生跑去报明了君上,便是他真的想起都起不来了。

所以说,窗外那几头的作用除了幸灾乐祸,还有在紧要关头严防有人请错了神从而保他一命。

“师父,阿布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呀?这么久不见了还怪想它的。”秦恭俭拿着把扇子跟在柏昭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边扇边问道。

柏昭手中持了本书,也不晓得在房间内走了多少圈,对秦恭俭之前罗里吧嗦不着边际的问题一概充耳不闻。听到这句方才回道:“你是想它,还是想有人替你挨打呀?”

秦恭俭被揭了老底也不敢嘴硬,嬉笑着道:“怎么会?再说了,您这打……不是都打完了嘛。我可是早早就叫人备下了好些它爱吃的东西呢。”

听上去还算这小子对自己的跟班有良心。

“我见阿布跟那个小筑梦师比较投缘,就拜托小丫头帮我照顾它几天。”

柏昭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书本,“这几日事多,把它送走也好,为师可不想走到哪都有人堵住我告它的状。”

秦恭俭闻言顿然心生欢喜,脚下一个没留神差点踩上了柏昭的衣袍,慌忙躲避时还被蒲团绊了个趔趄。

“什么毛病?怪我刚刚那通戒尺没打你腿是吧?”

“没有没有,没毛病。我的腿好着呢,呵呵。”他随后收了扇子一本正经地道:“师父,人家怎么说也是帮了您好大一个忙。您看,是不是应该去谢谢她啊?”

嗯?还真是。

柏昭这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稍作思索后十分认可地频繁点头,“嗯!言之有理!这样,为师亲自准备一份大礼,你帮我带去送给她。”

终于有理由溜出去玩儿了,而且还是拿了师父太卜大人他老人家的意思。

早说,早说再挨个十顿八顿的戒尺眼睛眨一下就算我输!秦恭俭攥紧了拳头刚在胸前比了个胜利的姿势,柏昭猛地转回身迎上了他的脸。

“你说……”

“别了,师父,我就不说了。要不还是您说吧……”秦恭俭一句话抖了三个颤音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送给她什么好呢?过于普通的礼物显得太没诚意了,可我又不知道她那么大的小丫头都喜欢些什么。”

“师父……”

“阿布在她那儿实在是难为这孩子了,你说她搞不定那只红嘴的话会不会生气,生了气会不会火大或者想吃东西?”

“师……”秦恭俭瞅准机会,努力了两次共计插进去三个字。

“要不这样,你把你院子里的那些小女官都叫过来给我回话。现在,马上,快去快去……

“等等!师父,您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是你徒弟我知道呀!我,我真知道!”秦恭俭可算是导上来一口气。脚下分明寸步未移却活像顶着日头跑了小半柱香。

“您说的那个筑梦师,风惊幔,她生不生气她都想吃东西。小女官们喜欢的她都不喜欢。若您担心礼物普通没诚意,您就算传授她点儿跟筑梦解梦增进修为有关的术法技艺什么的哪怕口诀都行啊!”

语速,就实在是一样非常神奇的东西。这番报复性陈述也实在是被柏昭给逼的没办法了,他甚至有想过一旦舌头抽筋的话针灸的针落在哪里才不会疼。

“嗯?你知道?知道你不早说害得我伤了这么久的脑筋!”

柏昭的一张脸翻得远比手上的书快得多。“我就说你这张嘴有问题,来来来,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

秦恭俭的实话应该是:师父大人的脑筋如此跳跃伤一伤料也无妨。还有一句,我也想当师父。

这实话是可以说的吗?

柏昭最后还是听取了秦恭俭的建议。

作为一名筑梦师,可以增益修持又与梦源术理相关的启发点拨想来不会有谁舍得拒绝。得出这一结论,太卜大人的确是经过认真思考和详尽论证的。非但如此,礼物皆为他亲自择选入匣封箱全程未借他人之手。

秦恭俭盯着漆匣中被厚锦托着网纹瓜,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痴痴地望了一会儿,又偏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着人准备的果品点心一十八般大小礼盒。

原来,师父这品味,也不过,就跟自己一个段位嘛。谁敢怀疑不是同宗同源那一定是眼皮被漆匣给夹了。

庙门清净地,行事理应省烦从简内敛谦恭才是。刚远远的望见庙门,秦恭俭即开始反省自己这阵仗略显得铺张了,忙吩咐了身边的近侍务必谨言慎行做到礼数周全。

一条腿方才迈进东轩,他就退了回来确认了一眼头顶上的那块匾额。

没错啊?除了斋堂以外,竟然还有其他的院落居所可以将斋菜的烹制手法叫得这样大声而毫无顾及。自己这个好朋友……饿疯了是不是也得看看地方啊。

“嗖——”

若非他闪躲及时出手敏捷,一册线装本差一点就糊在了秦恭俭的脸上。待入得静室隔门他这才意识到,方才风惊幔嘴里的那些“烹蒸煎烤”原来是有明确对象的。

阿布被她的掌焰逼进了角落里,一只脚还不肯认输得将地上破碎的胶泥往风惊幔的方向踢。风惊幔更是用明火决将掌心的焰火催得比阿布拉直了还要高,嘴里不停的嚷着要把它烤熟了拔毛然后再烤再拔毛。

秦恭俭还从未见过她催出过这么旺的火苗,吓得他赶忙跑过来将风惊幔一把拉住,“这个可不能烤!这个真烤不得!这个、这个烤了也不好吃啊!”

慌不择言好歹是把风惊幔的掌焰给熄了。以当前的这个局面看,阿布把她气得不轻那是一定的。

“你自己看!”

风惊幔挺直了腰杆双手抱肩,盯着秦恭俭刚刚接在手里的册本道:“这一则《溯源篇》我是写了好久才完成的。这只鸟居然趁了我熟睡在每一页都画上了自己的画像!”

秦恭俭好奇地将册子打开,每一页的右下角果然均如她所说。如此严肃的术业心得涂抹成这个样子就……他接连着瞧了几页,发现这些册页在连续快速的翻看下,右下角的自画像俨然构成一部阿布翩翩起舞的动态连环画。

这只连脚都没完全分开瓣儿的海鸥竟在绘画上有如此深的造诣。阿布啊阿布,你是个天才吗?

呃……

“阿布!这是不是你干的?”

阿布梗着脖子“切!”了一声,背转过身不理睬他。

风惊幔又指着四仙桌上排列着的彩塑道:“这些都是绘仙斋的孤品,夜居士见我实在是喜欢才送给我的。这只不知死活的鸟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拿起来便丢,你猜它是怎么跟我说的?”

秦恭俭道:“它……大概是嫌弃这些彩塑太丑。”

风惊幔张了嘴恨不得一口将他生吞了的表情完全肯定了他的猜测。“你、你先别生气!以阿布的性格呢,如果它把什么东西打破,那就是它很喜欢这个东西它想自己学着做的意思。嗯嗯。呵呵。”

“哦哦,原来。那以我的性格呢,如果我说要把什么东西给烤了,就是我很喜欢这个东西并且一定要自己亲自烤来吃的意思!”

阿布突然转过头来瞪她道:“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喜欢啊!哼!”

“许你摔凭什么就不许我烤你给我过来!!”

秦恭俭急忙用身体将这两只鸟分隔开来。他此刻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送礼物的,跟在他身后的近侍们手里拖着硕大的礼盒进退不得,想笑又不敢笑,只为全了秦小公子方才吩咐的礼数。

有了我,还要这些东西干嘛?我才是最厚的那份礼好不好?

他乍然领悟自己就是师父派来劝架的,亏得他还为师父给了自己个好差事而感谢了他一路。

他既觉得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可又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他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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