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寄春殿中。
与吕殊姿幻想的郎情妾意不同,秦箴早就恢复成那副神色冷峻的样子。
他负手立于柳莺莺面前,语气淡漠地像在点评属下的功绩:“做的不错,朕会吩咐岐山替你好好调养身子。”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能替你治好哑疾的人已经寻到了,待此间事了,朕会命他来治你。”
柳莺莺唇角动了动,笑意苦涩,低低应了一声。
便是不替她治好哑疾,她为了他,也是什么都肯做的。
见柳莺莺应下,秦箴神色未有丝毫停留,转身便走,徒留身后女子眷恋难舍的目光。
出了寄春殿,秦箴一脚踏上御辇,便听麒一请示道:“圣上,可要回长乐宫?”
闻言,秦箴眼底染上些暖气,唇角不自觉一勾。
那女人素来娇气,夜深露重,他此时再回去,只怕要惹得她受凉。
思及此,秦箴低笑一声:“去乾盛殿。”
御辇缓缓启程,前头拎着灯笼的宫人蜿蜒出一条暖黄色的长龙。
秦箴单手撑着额顶,淡声道:“这几日,盯紧吕清临和英国公府。”
“吕清临若有异动,当即拿下。”
“至于英国公府,但凡送进来的物件儿,都且过一遍御前。”
“是。”麒一心下一惊,连忙应下。
辇外风声猎猎,麒一迎着冷风伺候在侧,心中顿生疑惑。
圣上初登大宝,对于这些包藏异心的重臣本应徐徐图之,何苦这般着急,甚至要委屈自己作秀给人看。
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个略懂拳脚的武夫,朝堂之事,本就不是他能置喙的。
麒一收了心思,专心瞧着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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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瑾月与芷月捧了铜盆帕子来伺候卿娆更衣洗漱。
至于稚雀,则领了摆早膳的差事。
芷月将玫瑰香胰子奉上,口中忍不住道:“殿下,那蒋家娘子也是胆大包天,独自一人便敢谋害静瑜郡主。”
“若非静瑜郡主催吐的及时,或是再多用些花生末,只怕真要命丧当场。”
话未说完,芷月又气鼓鼓道:“不过这蒋娘子罪该万死就罢了,还偏生连累到您。”
“若非眼下圣上还未有后宫,岂非人人都知晓静瑜郡主将圣上从您这儿截走了?”
“说来圣上也是,瞧着对您情深似海的样子,却又对静瑜郡主那般在意。”
“只怕...往后静瑜郡主也要留在宫中了。”
卿娆素白的双手在水中洗净,一手拈了帕子轻擦,眸子冷冷落在芷月面上:“胡说什么!”
被她一嗤,芷月茫然抬头。
卿娆蹙眉:“你还真将我当做秦箴的妃子了?他在意谁,不在意谁,都同我没有关系。”
自己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秦箴喜欢她的身子,那她给他便是。
可真要自己做他的妃子,做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卿娆光是想想便觉恶心。
如今被芷月这般一提,卿娆才想起柳莺莺对秦箴的情意。
一想到秦箴会用同她云雨过的身子与抱别的女人,卿娆胸口便似被钝物堵住,恶心、厌恶皆一股脑涌上来。
很快,卿娆便将这股恶心压了下去。
她垂眸,神色冷淡,以秦箴的骄傲,等万寿节后,他只怕恨不得掐死自己,又怎会再碰她。
她将手中帕子轻轻一丢,淡淡道:“记住,我不是他的妃子。就算没有静瑜郡主,储秀宫里不还有那么多秀女?别再胡言乱语。”
芷月一惊,连忙垂首应是。
瑾月无奈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道:“那位蒋娘子身娇肉贵的,也不知在昭狱能撑过几日。”
卿娆眉梢一挑,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慎言。
那位蒋娘子,乃是蒋云涧的独女,听闻蒋云涧宠她如命,只怕弃了官职也要将人救回去。
与其关心她,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芷月方才的话,却是无意间提醒她了。
柳莺莺,对花生过敏,而秦箴,对她颇为在意。
若在万寿节当日,柳莺莺于宫宴上忽然发作,必定引得满殿混乱。
届时再命玄甲卫趁机劫出昭狱中的顾越安,秦箴纵使再惊才绝艳,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两头。
此法,稳妥。
卿娆垂眸,神色不动,只轻声吩咐:“瑾月,把万寿节的饮食册子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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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乾盛殿内,一封辞呈静静铺开。
蒋云涧言辞恳切,自称旧疾复发,已无力再战沙场,实在愧对圣恩,只愿辞官归乡。
至于逆女蒋丹月,蒋云涧道其触犯宫规,便是百死难辞其咎,无论圣上如何处置,皆是其咎由自取。
秦箴懒懒靠在御座上,指尖摩挲着那封折子。
瞧了片刻,终是淡淡一笑:“蒋卿身子抱恙,朕岂能不允他归家。”
下方立着的谢扶光听得心头一凛,连忙垂下头。
片刻后,圣旨并着一顶小轿同时到了蒋府:准其辞官归家,念及蒋卿多年战功,特赦其女蒋丹月之罪,允其一道返乡。
随后,蒋云涧亲自带着女儿,一前一后,在宫门口叩了三次响头,方才登上归途的马车。
当夜,英国公府嫡长孙吕清临因趁夜潜入储秀宫,被戍卫当场拿下,押入昭狱候审。
英国公府收到消息顿时乱做一团,吕汕端坐高位,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杵了杵地,沉声道:“都给我住嘴!”
英国公夫人张氏捂着嘴,老泪纵横:“老爷,咱家可就临哥儿一个男嗣啊,若是他折在宫中,咱家可就...可就绝后了!”
一旁的少夫人郑氏也流泪不语。
吕汕烦躁地蹙眉,目光落在儿子吕璨面上,冷声道:“璨儿,你怎么看?”
吕璨乃是吕汕在乡野时所生,鲜少栽培,是个平庸的性子。
闻言,他心中担忧,却也说不出什么主意,只能垂首道:“但凭父亲吩咐。”
吕汕心中一叹,就是他这个没用的性子,临哥儿才尤为重要。
“今日这事,只怕是姿姐儿算计的。”
什么?
吕张氏瞪大眼:“老爷此话从何说起?”
吕汕哼出一口气:“临哥儿聪慧,又性子沉稳,岂能不知储秀宫是何地方,又怎会贸然前往。”
“只怕是姿姐儿同他递了口信儿,邀他前去。”
房内骤然一静,唯有铜炉里沉香簇簇燃烧。
吕张氏怔怔地瞧着丈夫,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心口,声音发颤:“可...姿姐儿怎会做这等事?她自小懂事,最爱黏着她哥哥。”
“还能是为什么?”吕汕冷笑,眼中精光一闪:“你们忘了她前些时候递回来的信了?”
“她这是要逼着咱们,替她除去那个哑女。”
少夫人郑氏低声插道:“可若真是姿姐儿算计,临哥儿如今落入昭狱,岂不是反而...”
“所以才说,她蠢!”吕汕重重一杵拐杖,声若洪钟,震得屋内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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