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足以买下半座城的契据与账册,最终定格在岳不换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

她缓缓起身,向他躬身一揖。

“岳先生重情重义,谋划深远,元棠佩服。合作贵在坦诚,只是我尚有两事不明,还请先生解惑。”

若换做先前的她,或许对这般机遇欣然接受,以为是自己常行善举换来了好运。

经此一遭,却是明白了所有的馈赠背后都有它的深意。老话诚不欺人,天上那会白白地掉饼子到自己怀里。

“先生与我同船从京城而来,茫茫人海,是从何处知晓我的身份,又为何对我谢家旧事了如指掌,甚至比我自己更先找到答案?”

“不愧为谢公之后。”岳不换摸摸胡子,抚掌一笑,“那日满庭芳蟹宴,谢小姐当众料理,气度从容不似凡俗,岳某经商半生,识人辨物的眼里尚有几分,自然过目不忘。”

他神色一转:“其二,恩公旧事乃我平生大憾。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寻访其事,至于更具体的……”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岳某只能说,江湖有江湖的路,商场有商场的路。我确认谢小姐所凭,经得起任何查验,但正如你不会将手中所有底牌示于我一样,岳某也必须保护那些线人渠道。但我们所求,是一致的。”

岳不换的话音落下,在空荡的库房之中激起无形的回响。

“先生高义,这阴阳之谋,我接下了。”

她指尖轻点着舆图上运河与陆路交汇的几处枢纽,“春蟹想要扬帆北上,第一步便是‘借东风’,恳请先生动用可信渠道,将一则旧闻散播出去,要快要广,要让人人都觉得‘似曾听说’,却查无实据。”

“疑心生鬼,众口铄金。此事甚妙,岳某即刻去办。”岳不换眼中精光一闪,毫无犹豫,起身回她一礼,“谢小姐与当日在船上,有些不同了。”

贺元棠垂眸:“先生还是叫我元棠吧。”

“好,元棠,照常唤我声‘岳大哥’便好。”岳不换笑声沉浑。

当夜,数匹快马载着看似寻常的商号密信,从不同方向融入夜色。信使身份各异,有往返运河的货船管事,也有城里送时鲜的跑腿伙计。

书房内,烛火通明直至东方既白。

地图上,数条红线犹如血脉般延伸向漕运之路、向京城。

远处河面微微结冰,冰下是涌动的暗流。

-

几日后,一则混杂在江南各路商帮闲谈中的流言,经幕僚整理提炼之后,化作一份字字惊心的密报,呈于东宫案头。

而后,被砸到了太子的脑门上。

“盛景言,你怎么搞的!”

女人一袭华服凤冠而来,立于东宫殿内,眉头低压,眼尾飞扬,每一步都压着雷霆。

“母后息怒,小点声、小点声。”太子抱着躲在怀中的美姬,一手捂着头。

“小点声?我看你都要把这东宫给掀翻了!你父皇让你在宫中好好反省,你便是这样反省的?”

“这次,这次只是意外……”

皇后走上前一把拉开他怀中的人,将人撵了出去。使劲拧着他那条胳膊,未愈合的伤口只怕又是渗了血。

盛景言的脸色由红转白,表情狰狞,痛得倒吸凉气。

“意外,这也是意外?自从他盛景行回京,你就处处都是意外?你还想让本宫怎么帮你!”

“私自调动死士打草惊蛇,还勾结外族部落在我朝内截杀!如今江南流言四起,直指庚午旧案,你说,你可是又想用这个法子去对付边将!”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布满红丝,讥诮道:“母后这是又要来指点儿臣了?儿臣若事事依您,如今恐怕这东宫都是儿女成群了!儿臣等着宠幸您送来的那些木头美人,等着您把龙椅搬到慈宁宫去,儿臣好当个盖章的傀儡!”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又打在他的脸上。

“没有本宫,你早就和你那贤德的大哥一样,变成乱葬岗的一堆枯骨了!是我为你铺的路,是我为你除的患,你如今羽翼未丰,就想单飞了?”

太子冷笑道:“您铺的路,是让我弑父夺权,背负千古骂名的路?您除的患,除了让恨我的人越来越多,还剩什么?兄长是死了,四弟当年要真死了倒也干净,可若是他还没死呢!”

东宫内殿门窗紧闭,灯火因皇后的盛怒而摇摆不定。

她声音尖利起来,难得揭开那层母仪天下的面具:“住口!你懂什么!你父皇心里从来只有那个贱人!我为他打理后宫这么多年,他何曾正眼看过我?就连那个贱人生的野种,都长得一副祸水模样,如今又来蛊惑人心,本宫必须把她也挫骨扬灰!”

“所以您就对父皇下药?让他日渐昏聩,好方便您操控?可结果呢?毒被解了,您以为天衣无缝,您沉浸在争风吃醋的旧账里,根本就看不清现在的对手是谁!不是那个贱种,是三弟!是那个您当年没弄死,反倒助长成心腹大患的宁王!”

皇后恢复了一丝冷酷的算计,“如今流言已起,说明他们已经警觉,且有了反制之力。你听好,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刺杀他们,是要把自己摘干净明白么!舍卒保车,把所有知情人都处理掉,明白么!”

太子眉梢一挑:

“包括您安插的人,包括我?您这是又想弃子了?母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若是翻了,谁也别想活!”

皇后步步逼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们不是最在意名声和证据吗?我会用我的办法让他们身败名裂,死得合情合理。至于你……”

“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待在东宫里,别再自作主张。事成之后,你可以留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一命,做个侍妾,也算她命好。”

他内心仅存的那方不想被玷污的角落,就这样被他的母亲轻飘飘地说出,太子猛地挥手扫落案上物件,瓷片墨盏碎了一地。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这江山,我要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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