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轻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贺元棠。
她猛然抬头,眼中还是一片睡意与茫然,手却本能的探向他的额头:
“怎么了?疼得厉害么?”声音有些沙哑,满是紧绷的焦急。
温凉的掌心贴上额头时,他不自觉的闭了闭眼,强压下了那阵剧烈的痛楚,嗓音同样因久未进水而干涩,“抱歉,吵醒你了。”
贺元棠快速检查了他胸前包扎的白布,没有新鲜血迹渗出,略松一口气,起身去桌边倒了温水。
回来扶起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盛景行顺从地吞.咽着,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眼下的青影,看着她微抿的唇线。
纤细的手臂枕在后颈,冰凉的发丝偶尔擦过脸颊,带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那双手上有很多细细密密的小口,腕处擦破了皮泛着红,温热的水从瓷勺滑入口中,夹杂着血的腥甜。
“你从前也这样照顾病人么?”
碗中水已见底,被轻轻放在了一旁。
“盛景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她并未理会他的问题,声音沉静而冰冷,“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逞英雄?”
“……我没有。”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谢棠的?在满庭芳见的第一面?”
对面的人沉默了。
“更早一些?”她顿了顿,“我还在家的时候?还是说,你从来都知道我是谁。”
“对不起……”
他的声音淡淡的,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从我入京在酒楼做厨娘,你‘偶然’出现,到你一步步的引导我参与所有的事情,再到我恰好在谢府找到线索……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对不对?”
盛景行垂眸不敢去看她,胸腔传来一阵又一阵刺痛,“是。但我都是为了护你周全……”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悲凉之中掺杂着怒火:“周全?用谎言铺就的周全?你既知晓一切,为何不能早点告诉我?”
“我……”
“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突如其来的‘恩宠’惶恐不安,为了蝇头小利患得患失,甚至因为像她的事吃醋、自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特别有趣,特别‘周全’?”
“不是那样……我从未将你当作任何人!那些隐瞒,也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而真相太过危险……”
盛景行急于解释想要起身,牵扯到了胸前伤口,闷哼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那月梅呢?她也是你‘周全计划’的一部分?你知道宿州有危险,就让她替换我,潜入敌营?那她知道危险吗?”
“盛景行,你安排了我的人生,现在连我的命,都要由你来安排了吗?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告诉我真相,想过问一句‘愿不愿意和我赌一把’?”
盛景行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记忆中前世失败的阴影与今生的恐惧交叠着,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重复道:“那种失去你的代价……我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第二次?贺元棠顿住,思索片刻,也并未想到什么缺漏。
“什么叫第二次?盛景行,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你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执念?我是一个你必须完成的任务吗?你想保护一个人,就要牺牲掉这么多人吗?”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见窗外一截树枝不堪积雪的重压,“咔嚓”一声断了。
日光透过冰冷的窗棂,将她的身影投在他身上。
“直到现在,你依然选择隐瞒,你给的保护,给的周全,我也要不起。”
“药在这里,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的路,也该是我自己的了。”
她弯下腰,将药瓶与一封信件塞在他手中,转身离去。
“元棠”
“贺元棠”
“海棠!”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划破了雪后晴空。
贺元棠顿住脚步,背影僵硬了一瞬,而后极其,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榻中人:“海棠,已经死了。”
“长卿……长卿还活着。”
话进到耳朵里,她却并未理会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静的院落被阳光包裹着,檐角的冰棱间歇地坠下水珠,砸在石阶上,清晰而孤单。
她在廊下系披风的带子,手指很稳,将那个结打得工整又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映着雪光。
发髻比平日绾得更紧,只用一根木簪固定。
她朝着空寂的庭院说了几句话,声音平静而不起波澜:
“你们要跟着我没问题,但若要干涉我的行动与计划,我有的是办法甩掉你们。”
门外的小路有些泥泞,却也开阔。远处市集的喧闹声隐隐传来,仍是一番鲜活的世界。
她踩上犹带残雪的路,日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斜斜地投向与她去向相反的地方。
迎着午后凛冽却明亮的风,她径直朝那人声鼎沸处走去。
那日前往宿州仓的路上,她探听到关于岳不换的零星消息。作为横跨南北的药材巨头,他的商队与客户一定是张天然的情报网。
南下的货船上,当他坚定地将几味草药交给自己时,贺元棠便有所怀疑。
那几味珍贵的草药,恰好是解箭中毒液的药引。
虽是茫然收下,但她将药磨成了细粉,一直贴身带着少许。
她觉得,在货船上遇到的这位岳大哥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看上去并非是中原人的长相。
直到在宿州仓见到那位同样留着大胡子,操着异域口音的人,贺元棠才意识到,岳不换是异族人。
或者说,正是年年与盛朝作对的戎狄族人。
当初月梅说,如若她二人能够逃出生天,可回到泗州的一处密地,她的笛音便是接头的讯息。虽然有些摸不准岳不换为何要帮自己,贺元棠还是踏上了去泗州的路。
她想,对于自己的失约,岳不换不可能打听不到背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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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们?”
撩开帷帽一角,却见这群人正是当日南下货船上的船员们。
“姑娘是?”
“我等奉岳先生之命,送姑娘到泗州。”船老大恭敬道,挥手让船员收锚离岸,并未看她。
去路倒是比来时更为顺畅。
站在那座看似废弃的库房外,贺元棠拿出半截玉笛,照着记忆中的调子轻轻吹,三四五,四五,五四三……
四周寂静无声。
不会记错吧?她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倒还算有些信心。
环视四周,库房该是有些年头了。此时无人,也没有储存货物。
很快,沉闷的空气中飘出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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