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关怀素就去了县主府,程娘子见到她的时候,立刻叮嘱:“郑妈妈年纪大了,这些年受了许多磋磨,身子很是不好,你一会子见到她,一定要注意不要太激动。”
关怀素大概听了一下,才知道郑妈妈当年吊着一口气出去,因听说伺候过关大儒,是关家的掌事妈妈,才被人买下。
如此辗转被卖到了一个商贾人家,那家人对下人十分心狠,要日夜做工,很快就把郑妈妈的眼睛熬坏了。
她眼睛一不好,就被这商贾人家嫌弃,开始做粗使活计,日日磋磨,等到程娘子派人过去接的时候,郑妈妈已经因为常年劳累生了场大病,被主人家丢出来,扔在城里墙根处等死。
“那、那妈妈如何了?”关怀素听到这里,心中揪紧了。
“昨儿郎中看了,说是、说是真的不好了……”程娘子说到这里,拍拍关怀素的肩膀,说,“她老人家全靠想见着你,才一直挨着,你快进去吧。”
关怀素心中大痛,赶紧进去,一进屋便看到床上躺着个瘦巴巴的老人,看着干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把,满头白发勉强地梳着,稀疏的连发簪都固定不住了,看着瘦的吓人。
关怀素眼圈一下子红了,刚走过去,那老人模糊看到了什么,仿佛某种感应,她颤巍巍地挣扎着想坐起来。
关怀素过去扶着她坐起来,只觉得老人轻的吓人,抱在怀里没有任何重量,像是随时会飘走的浮萍一般。
老人却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反手一把抓住关怀素,凑上前眯着眼睛问:“可是婉玉姑娘?”
关怀素一下子眼泪长流,哽咽地说:“我是关素问的女儿,妈妈,这些年你辛苦了。”
郑妈妈一时老泪纵横,抓着关怀素,眯着眼睛细细上下看,一边看一边哭,说:“当年还是个小孩,路都不会走,我抱着只得一丁点大,如今竟都这么大了。”
又哭着说:“是妈妈没用,没护住你,反倒是遭了孙萍和李家那老虔婆的暗算,一院子都遭了难,姑娘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是妈妈对不住你啊!”
说着大哭出声。
关怀素想到姐姐被磋磨这些年,眼泪止不住流,程娘子忙劝:“郑妈妈,你不是说一定要见到姑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姑娘吗?”
“对对!”郑妈妈登时擦干眼泪,抖抖索索地说,“妈妈我、我幸不辱命,出事的那个晚上,我就觉得家里**静了,不太对劲,我当时、当时……”
说着,郑妈妈抖抖索索地,解开了自己衣服。
“妈妈?”关怀素奇怪地问,“您要做什么?”
“老先生当初,教了我们一些东西。”郑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温馨愉快的时光,笑着说,“那天,我便用上了。”
说着,郑妈妈解开衣兜,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放在关怀素的手上。
“这是什么?”关怀素好奇地问。
“那天我心中疑神疑鬼,又想着李家对我们这些下人多番刁难,甚至还想卖人。我寻思不对劲,只怕出事,便想着,就当我小人之心,我便把娘子的嫁妆单子封起来,涂上娘子易容时做的泥,藏在了身上。”郑妈妈说完,神色复杂地说,“果然那日之后便出事了,这些年我不管在哪里,都带着这个东西,我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东西亲手交给姑娘。”
“什么!”关怀素登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以为这东西早被毁坏,居然还被郑妈妈藏了一份!
当日那样生死之际,郑妈妈居然还想着帮姐姐保留这等重要的东西!
“妈妈,你……”关怀素心中动容万分,眼前又模糊了。
她想说很多话,可是看着郑妈妈憔悴的脸,不忍地说:“妈妈,你辛苦了,现在到家了,你好好休息,别再替我们操心了。”
说到最后,关怀素已经泪如雨下。
“不、不,老身睡不着。你不知道,老身等了十几年,没日没夜,都在盼望这天,孩子,我不想睡,我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妈妈要把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郑妈妈拉着关怀素的手,激动地说,“李家都不是好人,姑娘,姑娘千万别被他们害了!姑娘一定要知道这些!”
“妈妈别担心,你只管说!”关怀素看她激动,立刻说,“我不走,妈妈你慢慢说,你只管说!”
郑妈妈这才冷静下来,而后,她说起了当年一切往事,让关怀素拨开时间的迷雾,终于看到了当年一切的开始……
却原来,母亲当初与父亲成婚,是两情相悦,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当时大长公主与当今争储结束,先皇临终还是选择了当今继位。
并要求大长公主在自己丧事结束之后立刻赶赴西北,无召不得回京。
大长公主抛下幼子与驸马,在丧事之后立刻离京,但是京中说好送过去的粮草,却不知为何一直未曾筹集。
西北寒凉,再耽搁,只怕将士要冻死饿死。
“娘子与陛下和公主一起长大,是同窗,老爷子又擅工学,很是经营了一些产业……咱们娘子心中惦记女兵,又不愿意昔日同窗如此,便出手,给边关运送了一批粮草与新衣。”郑妈妈说到这里,哀痛地叹了口气,说,“姑娘可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便打不住了。”
关怀素当然能理解,她甚至几句话之中,就能推测出当时阿娘的困境——阿娘不忍见大长公主被困死,便出手相助,可是,刚继位位置还没坐稳的当今,难道就能眼看着阿娘如此倒向大长公主?
因此她点点头,说:“陛下得到消息,只怕要不悦了。”
郑妈妈点头,又是难过又是欣慰,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愧是老爷亲自教养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说:“虽娘子是隐于幕后,没有叫人坐实,可当今也起了疑心,猜测是关家人手笔。陛下虽然没说什么,毕竟娘子做的事情于朝堂也有益,但是到底让陛下在意。也是因此,陛下露出了要纳了娘子的意思。”
这便是当初关娘子皇妃传言的由来,当今圣人当初确实起了这个心思,可是关素问不愿意被困后宫。
当时关怀远刚好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辞官,便给关素问建议,收拾一下,与自己一起返乡。
“娘子始终不愿舍弃西北军,她说,若大长公主在,女兵们好歹有个旗帜可依靠,而女兵若在,大长公主实权在握,对女子来说,也是好事。”郑妈妈轻声说,“娘子十分不喜当今继位后对女子卑弱之举,便无论如何都想保住娘子军。”
关怀素瞬间就明白了,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娘当初选择李家,除了与父亲相恋,是否也有从陛下与公主二人之中抽身、却能不离京师运筹帷幄的想法?”
郑妈妈立刻点头,含泪说:“娘子这一招下嫁,显得十分头昏,倒是叫当今一下子打消了许多疑惑,加上公主使了些法子,叫陛下以为是工部的那些人泄露出的方法帮了大长公主,只是娘子帮忙奔走,便没了忌惮之心。”
但是朝堂的压力没了,嫁到了李家,李珺非常好,可李家那老夫人,却隐隐有种让人膈应的感觉。
“老夫人要钱、要吃喝这些,娘子从无不愿意的。可老夫人竟还想着摆老封君的架子,想让咱们娘子日日去跟前站着伺候,先不说娘子在家都没伺候过人,再则娘子私下的事情繁忙,哪能满足?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事儿,叫崔妙人抓住了时机。”郑妈妈说到这里,已经时隔数年,却依然咬牙切齿,恨声说,“崔妙人当时日日就抓紧时机在老夫人跟前伺候,而后我们便听下人说,崔妙人时常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咱们娘子如何富贵,一个首饰够全家花用半年……那都是咱们关家的东西,老夫人却心中恨上了!”
而后老夫人日日找茬,也就算了,关键是在关素问怀孕之后,老夫人抓住机会,悄悄做主,给李珺纳了崔妙人做小。
两人行事鬼祟,关素问本来没发现,直到崔妙人自己开始故意在关素问面前晃悠,找些机会露脸,甚至隐晦地炫耀与李珺的亲密……关素问都还没意识到。
她只是觉得这丫鬟很没有眼力见,加上年纪大了,便打算给她一笔钱,叫她出去嫁人算了。
却没想到,当她这么说之后,旁边伺候的崔妙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喊着自己有孕,求娘子放过她!
那时关素问才发现,崔妙人那宽阔衣衫里,已经开始显怀了。
这私下的苟且,才一下子被放在了明面上。
“姑娘不知道,娘子当初嫁与李珺,本就是看在他承诺一生绝不纳妾的誓言上。不然当初京师多少公子,怎能轮到他?”郑妈妈冷笑一声,继而悲愤地说,“咱们娘子也不是那等在后宅计较的,在发现之后,见崔妙人竟也怀了孩子,瞧着月份竟没比娘子小多少,便知道一家人都瞒着她……也就干脆签了和离书,自去了八仙庄养胎。”
李珺当时哭着登门挽回,却被闭门不见,关素问是铁了心要和离。
“却没想到,生产之后,娘子身体很是虚弱,便为了方便,想着回李家休养……”郑妈妈声音痛苦,说出了关怀素不知道的往事。
前头的事情,关怀素都听钟妈妈大致说过,因此她倒是并不十分意外,但是到这里,事情便对不上了。
“妈妈,我娘不是生产之后便下红不止,所以才去世的吗?”关怀素愕然地问。
“不是啊!”郑妈妈也惊讶地说,“谁说的?当初娘子生产之后是十分虚弱,确实也产后落红了一两个月,但是娘子自小身子健壮,养了没多久就好了。闵太医辞官之前还说,娘子照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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