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夜里,慕微云正烧纸时,一队浩浩荡荡的仪仗正从南门进入上都。

年轻些的守卫还要查验,年老的却已经识趣地放行了——来人那对对牌,在几年前可是全上都城的噩梦!

火光惶惶中,楚王府的车驾停在了庆亭胡氏大宅前。

一身布衣的胡尚武正站在门口迎接,不过数月,他的脸颊已经完全凹下去了。

楚王的车都比别人高一截,需要人跪在地上,让他踩着下车。于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楚王的锦靴。

那靴子上满铺着金,绣着蛟龙吐云,毫不客气地碾在侍卫脊梁上。楚王容安乾一身的锦缎宽袍,腰间佩着玉腰带。

他长得和容安止很像,却比容安止更多几分硬朗,说是富贵王爷,不如说是一方大将。

他上前扶起行礼的胡尚武,道:“舅舅不必如此,进去说话。”

容安乾携着胡尚武一路往里走,熟门熟路,就像在自家花园闲逛一样。

听完事情始末,容安乾脸上浮起一丝黑气,狠狠道:“这朱颜剑主,怎么不讲个规矩!”

胡尚武叹气道:“这孩子,本来和我们家也是远亲,照顾不到便罢了,还不留情面。”

容安乾冷笑道:“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还能掀起多大浪来?”

说完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已经凭一己之力把中书令拉下马了。他于是问道:

“如今家中怎样?谁人主事?”

胡尚武摇头道:“许多堂兄弟都想来管家,可他们也没做官,我还能借着余威压一压他们。但假以时日……可能会分家。”

“什么?!”容安乾霍然站起,“分家?!”

庆亭胡氏赫赫扬扬,就算争权夺利,也不至于分家。胡尚武是故意这么说,但容安乾却当真了,怒道:

“不可能!庆亭胡氏怎么会!”

胡尚武叹息道:“陛下就不说了,几十年如一日地想整垮我们家。太子殿下也掺和进来了,上书保举寒门士子。最坏的是,苍川陈氏不想帮忙,他们恨不得我们死。”

容安乾听完,沉思片刻,反握住胡尚武的手,说:“舅舅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胡尚武反问道:“你是外藩,有什么办法?”

容安乾沉默许久,道:“治本之策,乃是让陛下对胡氏心怀善意。”

胡尚武惨笑说:“不可能,陛下的心病就是世家大族,你岂会不知?”

容安乾看着胡尚武,咬牙道:“假如陛下,不是当今这位呢?”

胡尚武悚然道:“你要——”

容安乾点了点头,说:“父皇今年六十岁了,还坚持南巡,这途中……未免不会发生当年始皇旧事。”

秦始皇驾崩途中,传位幼子,害死长子。这件事要在本朝再现,未必不可能。

胡尚武紧紧握着外甥的手,颤抖良久,泣道:“不要做傻事……”

容安乾却仿佛决心已定,深呼吸几次之后,说:

“不是为了胡家,我也必须这样做。父皇扶持容安止来对付我,我早看出来了,容安止那小子是真想要我死!不先下手为强,就是等着被铲除掉。”

胡尚武哽咽着说:“都怪舅舅,穷途末路,无力帮你……”

容安乾却反而冷静下来,低声说:“不知舅舅,可还记得华世琛此人此名?”

胡尚武说:“记得,怎么不记得?南梁的三皇子,楚清微的师兄,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还活着,我的手下无意间得到这个消息。他正在南边活动,许多南梁遗老都和他联系上了。舅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还能是什么意思?

南边要造反了!

胡尚武立刻说:“你不要掺和进去,我们另外想办法也可以!”

容安乾却说:“这是唯一的机会。有华世琛的大旗,能召集无数南朝人,待我用完他们,再杀不迟。假如我登基,那时候,还有谁会计较我用了什么人?”

胡尚武刚要劝阻,外面就来了内监,说贵妃催楚王赶紧回宫觐见。容安乾又嘱咐了几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胡尚武坐在水榭里,水风徐来,他低头拨了拨香炉,将里面没烧干净的纸灰埋下去了。

长平侯府,深夜。

慕尘刚从皇宫回来。

今日容安乾入都,他和容安止一直守在宫中皇帝身边,说是理事,实际上是防止容安乾来搬弄是非。

等容安乾从胡氏宫中离开,回到王府时,他们才疲惫地离开紫宸殿。

慕尘走进侯府,穿过花木深处,回到自己院中。太子前几日才为他题写了“宜雨轩”做馆名,竹宜著雨松宜雪,此处确实是全府最幽静清凉的所在。

夏夜深深,夏虫细细,高竹扫风,此地没有人声,只有远处慕微云的院子里点着灯,应该是她回来了。

慕尘没有去找妹妹,径自进了宜雨轩。

一只玉鸟停在黑暗中的桌上,慕尘点亮油灯,拿起那只玉鸟时,它哀鸣一声,碎了一地,露出里面的信纸。

竟然是一张青鸟信!

慕尘还没打开信纸,就已经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了。

华世琛是肯定没钱搞到青鸟信的,那他的支持者当中,就有至少一位有权有钱,还能接触到玄门的人。

整个南边……到底还有多少人,等着华姓皇室回归?

慕尘摇了摇头,展信读了下去。

信上说,华世琛已经生还,现在借住在一处海港。他们请求这位“御史”注意有没有消息流入上都,假如有,就想办法找中书省截下来。

看来慕如清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位御史,而且,还是属于庆亭胡氏的御史。

慕尘将信折起来,放进一处盒子里,压在衣箱底下。

那里保存着几乎所有慕如清之前和他们的来往信件,她都没有销毁,因为其中除了资助南朝叛党的证据外,还有一些别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来自东都的,关于云中案的大理寺抄本。

此案颇多疑点,除了云中慕氏外,四大世家都不干净。延州朱氏是被做局、庆亭胡氏是首个提出慕玄致里通外国的。

而御史台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朱家粗暴专横的查案提出异议,慕玄致一死,却集体上书攻击朱氏,恐怕和“清流世家”苍川陈氏脱不开干系。

他紧紧攥住了信纸,烛光都在颤抖。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慕尘精神一紧,扬声道:“等一下!”

门外传来慕微云闷闷的声音,说:“哥,是我。”

慕尘便飞速把这些东西都塞进盒子里,起身打开了门。

慕微云提灯进来,将琉璃灯放在桌上,整个屋子立刻亮堂起来。她问道:“怎么不点灯?黑黢黢的。”

慕尘掩饰道:“我才回来,你就来了。”

慕微云狐疑道:“那你被子怎么是乱的?我不会打扰你睡觉了吧?”

慕尘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说:“你怎么跑出去这么久?烧纸烧了多少?”

“郁水那么远!我下车人都傻了!你找的什么鬼地方?”慕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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