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的路上,卿甫想着朱觐灵和那间叫“暗香”的茶馆,这家茶馆存在的年代很久了,由于早年当地茶楼众多,它夹杂于里边,一点也不起眼,后来茶楼倒闭大半不止,这家茶楼还生存着,便也就有了名气。

近些年,这家茶楼成为当地文化人的聚集地,生意据说相当不错。

回老宅,将车停好,卿甫的手机响起,一接是位老熟人打来的电话,这个老熟人也是他合伙人老刘的朋友,外号叫老罗头。

“你那间店转出去没有?”老罗头问。

“没呢,有几个有意向,还在谈价。”赵卿甫背贴着椅子,手轻扣方向盘。

“这样吧,我们合伙怎样?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多钱盘下你的店。”老罗头本身也搞收藏,对古玩行业熟悉。

赵卿甫迟疑了,老罗头中风,行动不便,怎么会突然想跟他合伙。

“我腿脚不好,会派我儿子过去看店,那小子应付得来。”老罗头连卿甫在担心什么都知道。

“老罗头,你儿子不是学画的吗?怎么想来倒腾古玩?”卿甫见过老罗头的儿子,虽然说虎父无犬子,但毕竟不熟悉。

“家族遗传。”老罗头回答。

古玩收藏还真是门家学没错,不过经商的传统,老罗头也没继承呀。

“行,我们约个时间谈谈。”

“现在有空吗?”老罗头显然不是心血来潮,或许他早把合伙事宜都想好了。

老罗头家境富裕,就是绝大多数收入都花费在收藏上,他要肯把他几件“宝贝”变现钱,盘下赵卿甫的店完全没问题。

就是这人只进不出,不知掖着藏着多少好东西。

老罗头去年中风,行动不便,到现在仍在坐轮椅,听到铃声,出来接客的是老罗头的儿子,名叫罗仲敏。

罗仲敏年纪与赵卿甫相仿,长得斯斯文文。

仲敏请卿甫到客厅坐,并将书房里的老爹老罗头推出来,三人一起泡茶聊天。

“早就跟老刘说再赌下去要倾家荡产,他就是不听。搞收藏已经是一大恶癖,谁想他竟然还染上赌博,不可救药。”老罗头第一句话,便是说起赵卿甫已经跑路的合伙人老刘。

“卿甫,老刘他家中有件明代青花,一直密藏不让人见,他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转手,你应该去找他老婆要。”罗仲敏和老刘没交情,他想到这件器物足以挽回赵卿甫的损失。

“我们合伙时,那件青花罐就已经易手,也就几个人知道。他家中倒是还有些东西,不过他的债主也不只我一个,早让债主拿光了。”卿甫摇摇头,他现在早就不奢望讨回损失。

“卿甫,你是个君子,我听说老刘骗走客户不少定金,还是你自掏腰包把这笔钱还清。”老罗头之所以找上赵卿甫合伙,就在于这人有信用,值得信任。

“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卿甫可不乐意被人一纸诉状告上法院,反正老刘是跑路了,还不是告他这个合伙人,仍得由他来承担。

“确实无可奈何,人如今也逮不到,就是逮着了,钱财多半也被挥霍干净。卿甫,如果你同意,明日或是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过去核计下店中货物。”仲敏是真心想合伙,听他这个口气,肯定已经准备好合伙的钱。

“对开的话,我同意。”卿甫可不想再承担全部的风险,当初老刘就出了点钱,只因为他有经营能力,就成为他的合伙人。

罗仲敏与老罗头对视,交换意见,然后仲敏笑笑说:“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不过下个月能凑齐。”

卿甫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便说:“有空的话,明日一起去核计店中货物,租金装修费用之类,具体再谈,单据都在店里。”

仲敏点了点头。

傍晚,喝得醉熏熏的卿年由同席的人送回来,卿甫把他架进寝室,丢在床上,随便拉条被子盖上。

卿年呼呼大睡。

独自前往书房,卿甫坐在电脑前。

夜深,独自坐在书房,赵卿甫默默写稿,写完一段,正在构思后续剧情,忽然瞥见桌面角落的□□跳个不停,点开一看,□□群里一片沸腾,原来是有人说自己要结婚了,群友齐发祝福。

卿甫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敲下三字:“恭喜啊。”

是学生时期短暂交往过的女友,后来再没怎么联系。

这么多年来,卿甫的情感几乎空白一片,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恋爱过。

察看其他新信息,读到一位杂志社的编辑发来信息:“卿甫啊,我读了你的稿件,发现你这人有梅花情结。”

“我上回还写了渔父,那是不是有退隐心理?”

“不承认就算了,对了,明晚将在暗香茶馆聚会,你看在‘暗香’两字的份上,请务必一定要来。”

“小吴,看情况。我家里来客人,多半去不了。”卿甫敲下这行字。

暗香茶馆。

卿甫把脚搭在电脑桌上,身子仰向椅背,悠然地琢磨这四字。去了能见到暗香茶馆的馆主朱觐灵吧。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茶馆的名字,应该就是出自这句诗。

卿年第二天早上被电话吵醒,原来是他老爹打来,问他土特产买了没,卿年睡迷糊了,随口回:“已经和卿甫去买了。”

卿甫载上卿年上街采购土特产,逛了大半天,拎上大包小包往车内塞。

车开回家,两人将东西搬进屋,已经是午后。

卿甫想到杂志社的邀请,又想卿年这人喜欢热闹,就问卿年要不要去暗香茶馆,他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不用问也知道,卿年很有兴趣。

由于昨天才来过暗香茶馆,卿甫认识路,很快在暗香茶馆附近找到停车的地方,他和卿年徒步走至暗香茶馆,卿甫打小吴编辑的手机:“小吴,你们在哪间?好,这就过去。”

卿甫带卿年进入茶馆,只见大厅装修别致,左侧安置有木椅茶桌,让等候的客人歇脚,右侧楼梯附近有询问柜台,卿甫是第一次来,便上前询问二楼兰间的位置,刚做询问,便有位礼仪小姐过来领他们上二楼,并将他们送到兰间门口。

二楼大厅正中摆满桌子,昏黄灯光下,已经有好些客户,三三两两在一处低声交谈。小吴他们在包间,二楼有四间大包间,而小吴订的那间包间,门上有兰花的小镂雕。

卿甫与卿年都身材高大,长得也十分帅气,两人一起进入包间,包间内的几位年轻女性便窃窃私语,好奇这两人是谁。

小吴急忙介绍卿甫,卿甫则介绍卿年,说是他堂弟。

卿年是第一次参加这类聚会,十分有新鲜感,卿甫则是老油条,他与人寒暄几句,就自顾吃喝及招待卿年吃喝。

两人安坐不久,便有人来搭讪卿年,卿年本地话和普通话虽然都不够流利,但他是个自来熟,很快就跟在座的人打成一片,反之,卿甫除了最开始和众人逐一认识,打个招呼外,几乎只跟小吴和卿年交谈。

“不错不错,你还记得多带个帅哥过来。”小吴奖励卿甫,给他倒茶。

卿甫没留意小吴在说什么,他目光落在上菜的小哥身上。这里的服务员身上穿的衣服与一般茶楼无异,特别的是他们脚踩的布鞋为黑色,鞋面上绣有“暗香”二字。

想来觐灵那天穿的鞋子,就是茶馆里服务生穿的。

“你认识这家茶楼的老板吗?”卿甫低声问小吴。

“听说过,不曾见过,你认识他吗?”小吴反倒问卿甫,见卿甫没什么回应,又自顾说;“听江湖人传言,赫赫有名的暗香茶馆朱老板神出鬼没,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反正是挺神秘的一个人。”

喝茶闲聊许久,卿年起身问服务生洗手间在哪,服务生指了方向,卿甫目送他离席。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卿年返回,低头看表,确认卿年出去已有二十分钟,卿甫拨打电话,电话不通,他起身离席,出去找人。

虽说卿年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块头,但是这家伙有时候会犯迷糊。

询问门外的服务生,卿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进洗手间,果然没有卿年的身影。

怪了,跑哪去了?

“喂,卿年,你上个洗手间也能走丢?”卿甫再次拨通卿年的手机,这回终于打通了。

卿年的声音迷迷糊糊,回了句:“我撞邪了。”

这句话,可以做两种理解,一是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二是真得遇见鬼。

“你人在哪里?”卿甫问。

“洗手间外面不是有条很长很暗的过道通往另一处大厅吗?我在那里。”卿年回。

卿甫在洗手间外面兜了一圈,哪有什么“很长很暗的过道”,“另一处大厅”四周灯火通明,一览无余,卿甫纳闷:“确定你在二楼洗手间?”

“确定,卿甫,我想我真的撞邪了,我找不到路出去,而且……”卿年的话语带着惊慌。

“而且什么?”

“很古怪,有些穿古装的人在里边喝茶,他们说的话我全都听不懂。”

好一会才传出卿年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由惊慌转为惊愕了。

“你别挂电话。”卿甫在墙面上搜索,看看有没有暗门之类的设置。

一位服务员过来,问卿甫在做什么。

卿甫没理会,要再与卿年联系,发现通话已经挂断,再拨竟然打不通了。

服务员见卿甫没搭理他,便去喊来经理,经理是位中年男子,很淡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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