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轻薄的纱幔背后影影绰绰出现一个人影,婢女识趣地鱼贯而出,只留下容朝歌与贺颜二人。

门帘被轻轻挑起,一股淡淡的冷香随着来人的身影飘了进来。

此人身量颀长,容貌俊美。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肩窄腰细,墨发松松地绾在脑后,只簪了一支白玉簪。

他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连走路的步子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谁,恭敬得近乎谦卑。

“奴家贺颜,拜见姑娘。”

他跪地叩首,声音温润如玉。给人一种格外放松又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思乡之人被月光温柔地笼罩,总归是聊以慰藉。

容朝歌靠在软椅上,声音也不由得放轻:“起来吧,不必拘束。我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①,想找个人聊聊天。你把我当成姐姐就行了。”

“听说你是寻芳楼的头牌,想必必有过人之处了,你擅长什么?”

“奴善萧,姐姐想听什么曲子?”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容朝歌轻轻笑道:“不必管我,你吹奏一个自己擅长的就是。”

贺颜也是格外识趣,没有追问,他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竹箫,箫身莹润,泛着淡淡的光泽,想来是常年摩挲的缘故。他垂着的眉眼愈发柔和,指尖捻住箫管,手腕轻轻一转,便将箫凑到唇边。

清越的箫声缓缓流淌而出。起初是极缓的调子,像雪后初晴的湖面,泛着泠泠的光,淡然又怅惘。渐渐地,箫声婉转起来,似有流泉从山涧淌过,忽然水势湍急,如瀑布般急转直下,溅起水花如珠玉。奔腾而下,沧海桑田,一切归于平寂。

一曲终了,容朝歌抚掌赞叹。眼前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在让她有几分刮目相看。

贺颜抿唇一笑,似乎有几分腼腆:“是姑姑花重金为我请来了老师,我才疏学浅,比不上老师,日后还要多加练习。”

容朝歌话锋一转:“何必与你老师相比较,你老师有他自己的阅历,吹出来的调子自然不同。你有你的心境,吹出来又是别有一番韵味。”

“一腔欣喜却终究破灭,最后还能归于和缓坦然,这份心境也是难得。”

贺颜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或许是见过太多寻欢作乐的显贵,却无一知己,是以此番也不过是当作一场应酬。一不留神,将这些年的哀怨都吹了出来,却没想到客人一语道破。

贺颜慌慌张张要跪下,却被容朝歌轻扶了一把。他大着胆子抬了抬头,女孩子年岁跟他差不多,一双凤眸亮亮的,好像藏着笑意和揶揄,却没半点指责之意。

容朝歌抿了一口暖阁里的温酒,递到他嘴边。贺颜正愣着,就着她的手饮下了酒。

过往经历这种隐私之事,她怎好问出口。但线索不容错过,她只好做一回恶人,佯装醉意,捏住了他的下巴。

贺颜还愣着,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

“她才是我,该托付终身的人吗?”

容朝歌叹了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早知道就不招惹了,平白地又惹人家伤心一次。但任务在手,她心里暗道一声罪过。

“你年岁跟我弟弟差不多,我看着你便觉得格外亲近。给我讲讲遇到什么不开心了?说不定我能给你讨来公道。”

贺颜苦笑:“多谢姐姐,我能成为这寻芳楼的头牌,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了。人生苦短,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苦苦追寻也毫无意义,不过是只留下自己刻舟求剑,画地为牢。”

容朝歌道:“你能有这般想法,自然是好的。那么,未来作何打算呢?”

贺颜轻声,笑得很温柔:“若是能觅得良缘,便随妻归家,做一名侧君。这些年我也攒了一点钱,到时候应该够我赎身。”

容朝歌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也是会有卖身契的。

“若是能更幸运一些,得妻主青眼,有一个属于我的孩子,那便此生无憾了。”

容朝歌安慰道:“你如此才貌双全,年纪又轻,何愁没有女子心仪。再不济,自己谋生也未尝不可。”

贺颜一愣,喃喃道:“自己谋生?”

他复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姐姐真会说笑,我身为男子,平生所学皆为取悦女子,年老色衰之后,若不能得一安稳之家,又能去何处谋生呢。”

容朝歌微微思索,不语。他忽然跪下来,郑重一拜。容朝歌不解其意,连忙将他扶起来。

“恕贺颜今日多言,姐姐若是和掌事姑姑关系好,可千万莫要姑姑知道。平日里总是倚栏卖笑,只能讨人欢心,自己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但贺颜今日很开心,和姐姐一起很好。”

望着贺颜退去的背影,少年人带着几分青涩又雀跃的背影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离开前那句低声嘱托,却引起了她无限的警惕。

“姐姐看起来不像是这个城的人,最近城里入夜不太平,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姐姐不如尽早动身下榻。要么在此处寻一间僻静些的客房,夜里莫要走动。”

容朝歌想,他越这样说,反而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稍微有些能力的人都不会甘愿做缩头乌龟。何况她又并非真是寻欢作乐的女君,她的目的是查探游戏完美通关的途径,自然哪里不正常她偏要往哪里凑了。

这样一想,她以向太后禀告为由,果断支走了身旁的婢女。再让寻芳楼内的婢子转告了鸩羽,今日不回皇宫。暂且在寻芳楼歇下。

寻芳楼偌大,鸩羽叫人收拾了一间最大的客房,供她居住。又派遣了一众侍女,前来服侍。

当然,可能不仅是服侍,还有监视。容朝歌第六感一向很好,她笃定鸩羽在这个游戏场里一定有不可说的任务。她在寻芳楼待得越久,越可能发现。

但她是女君,她想要做什么,鸩羽都没有阻止的立场。

入夜,月光如水。白日里丝竹管弦、笑语喧哗的楼院,此刻已彻底沉寂下来。

可这份安静,近乎诡异。没有守夜婢女的脚步声,没有远处街巷的犬吠,甚至连虫鸣都销声匿迹,整座寻芳楼,亦或者说这座城,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成了一座漂浮在月光里的死寂牢笼。

容朝歌在塌上假寐,锦被盖至腰间,呼吸匀净。婢女为她吹熄了蜡烛,垂首敛声,鱼贯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容朝歌都快以为贺颜当真是随口一说而即将陷入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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