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头,掩下眼底嗜血的杀意和不甘,他还记得他现在身处何处,为何而来,

大梁最年轻的摄政王裴寂也,一年前正是他亲率大军,在云漠草原大败回纥骑兵,逼得回纥可汗不得不派他前来求和,这份贡品,与其说是朝贡,不如说是战败后的“谢罪礼”。

裴寂也身着玄色蟒纹朝服,腰束玉带,面容冷峻,一双深邃的眼眸似是随意瞥了阙毗伽一眼,随即移开。

阙毗伽不是没见他傲慢的模样,在心底里早已将那人咬死了千百遍,但他还是压下了所有的怨恨,勉强撑起了面上的和善,可没想到裴寂也却在这时开口,

“阙毗伽使者,本王记得,去年云漠一战,回纥骑兵的战马,似乎也颇有几分神骏,为何此次献上的‘至宝’,倒比战场上的战马瘦弱了些?”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楚知默眼眸微动,眼底终于涌上了一丝兴趣,就连嘴角都微不可查地上扬了几份,

她余光瞥了眼站在另一旁的左高卓,许久未见的丞相风采依旧,看起来比她还英朗几分,只是脸上的表情就耐人寻味得多,

果然,戏还是要人多的,才好看。

这话一出,阙毗伽的脸色瞬间僵了几分,

他抬头扫了裴寂也一眼,这一眼,带着属于野兽的戒备和恶狠,他没想到裴寂也会在这时候发难,

结果直直对上了裴寂也那双幽深的瞳孔,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几乎一瞬间就将他眼底的情绪全都吸收殆尽,将他带回了一年前尸山血海,如地狱一般的草原,

他心中一颤,胸前的手却早已止不住地发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了,

随即立马看向王座上始终一言未发的小皇帝,慌忙低头,双手攥紧了拳,

“天子明鉴!云漠一战后,草原牧草歉收,战马多有消瘦,这两匹已是可汗从私马中挑选出的最优者,绝非敷衍大梁。”

他这话半真半假,草原牧草确有歉收,但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送来,就有的说道了。

裴寂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转向那两匹汗血宝马。许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其中一匹宝马突然扬起前蹄,轻嘶了一声,马鞍上的红宝石随之晃动。

“本王听说,回纥可汗为表诚意,愿将草原南部的三城划归大梁管辖,不知使者此次前来,可有带来可汗的亲笔文书?”

阙毗伽心中一紧,

这事可汗只在私下与他提过,尚未正式拟定文书,想着能拖就拖,裴寂也此刻当众提及,显然是在逼回纥表态。

中原人,都是些心脏的家伙,裴寂也尤甚!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可汗已命人草拟文书,只因时间仓促,尚未誊写完毕,待外臣返程时,定会将文书亲手呈给摄政王。”

“哦?”裴寂也挑眉,目光锐利如刀,

“本王记得,回纥使者此次前来,携带的文书足足装了三个木匣,怎会偏偏少了这封最重要的?”

他这话直指要害,阙毗伽的额头瞬间渗出细汗,正要再辩解,裴寂也却话锋一转,

“罢了,本王相信回纥可汗的诚意。只是这两匹宝马,本王看在眼里,倒觉得与其留在宫中,不如送往后营,让大梁的骑兵好好驯养。”

这话几乎是踩在了阙毗伽的脸上嘲讽,你国送来的马,再想要见到时,也许就是在战场上。

这是第一次,楚知默觉得裴寂也那张嘴吐不出象牙的嘴,还是有点用处的。

阙毗伽的脸黑如锅底,几乎是咬着牙躬身应道,

“摄政王所言极是,全凭大梁安排。”

骄傲了一世的阙毗伽从未屈居人下,顺生顺水了一生,第一次吃了败仗,这一败,就再也没赢过,

他能感受到殿中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胜利者的从容,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含元殿,可却不得不强撑着,维持着回纥使者的体面,维持着草原人的体面。

御座上的皇帝看够了热闹,轻轻咳嗽一声,缓和了气氛,

“摄政王所言有理,这汗血宝马便依你之意安排。阙毗伽使者,回去告诉回纥可汗,大梁向来善待臣服之国,只要回纥真心归服,大唐必不亏待。”

“谢天子恩典!谢摄政王恩典!”阙毗伽再次躬身行礼,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抬起头,直到内侍示意他退下,他才带着骑士们往外走,

自始至终,他没有一丝狼狈,昂首挺胸,阔步从容,即使有几分强撑的意味,但仍旧有他自己的骄傲和气度。

楚知默眸光微闪,她唾弃过裴寂也的人品,唾弃过他的不择手段,也恨过他不守礼法大逆不道,恨过他心狠手辣。

可她不能否认他的政绩,

作为一个佞臣,他谋权篡位,挟天子以令诸侯,作为一个权臣,他于危难中扶她上位,稳住社稷,率兵出征,平定北狄,

才有今日的朝会。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也许裴寂也比她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不光是因为他足够有手段,更是因为他足够心狠,

他又着楚知默这辈子都比不上的心计和魄力。

当年定国公战死,先皇感念老定国公一生定国安邦的功绩,又体谅裴寂也少年失孤,封了他个异姓亲王,

不过是个无实权的闲散亲王,彼时先帝病重,太子孤立无援,外戚与平南王各怀异心,朝堂乱象丛生。

平南王母族柳家欲借势逼宫,裴寂也毛遂自荐,奉皇上之命,假意投诚献宝,

待柳国舅逼宫当日,裴寂也率禁军与倒戈士兵围堵,以“谋逆通敌”罪将柳家三十七名核心党羽下狱,次日尽数处斩,连幼童亦未放过,亲监斩时直言“斩草必除根”。

经此役,他一举夺得了先皇的信任和宠爱,将大部分京畿兵权交予他。

掌权后,裴寂也立马整顿被世家垄断的盐铁官营,将负责盐铁的世家子弟下狱逼供,揪出二十余家涉案世家。

随后调禁军突袭盐仓铁坊,没收非法所得,将三家首恶抄家流放,余者罚重金充国库。

甚至他推出了新制,让国库半年增收三成,百姓称颂。

无数的御史弹劾和骂名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更应为他姓‘裴’,连太子都信不过的先帝居然遂逐步放权。

风头几乎胜过楚元廷。

比起楚元廷,裴寂也更像是楚家人,单凭拔除世家这一点,就是楚元廷都不一定能办得到,身为太子,他牵连到的世家太多,利益纵横交错,各世家大族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轻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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