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苏溟舟握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盘踞在闽越地区、拥兵数万、已经初具规模的军阀势力，在他眼中，竟然只是……“小事”？
“是的，我的朋友。”马可·李那双布满了血丝的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溟舟，仿佛想从他年轻镇定的脸上，汲取一丝力量，“与我们即将要面对的……真正的‘大海啸’相比，一个地方军阀，不过是沙滩上的一座可笑的沙雕城堡而已。”
他将手中的空杯，重重地顿在桌上，那名贵的由一整块柚木雕刻而成的船长办公桌，发出了一声沉闷压抑的声响。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溟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能让马可·李这样的人物，都失态到如此地步的，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马可·李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回了那张宽大，由真皮包裹的船长椅上。他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仿佛想将那份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恐惧，都从脸上抹去。
“两天前，”他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船长室里，缓缓响起，“戴维森向我汇报，说最近，有一些从内陆更深处逃难出来的幸存者，辗转来到了紫金山。他们带来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
“他们说，今年夏天，内陆的那些大河，比如苍江、黄河的上游，水位……涨得有些不正常。比往年同期的径流量，要大得多。”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马可·李自嘲地笑了笑，“在这样的世道里，谁还会在乎河水是多了还是少了？我们只在乎，今天的柴油价格，和下一批货物的利润。”
“但是今天上午，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在甲板上抽雪茄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像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中了我的脑子。”
“我立刻，用卫星电话，打给了我在米的一个老朋友。他以前，是米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的一个高级气候学家。灾难之后，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僚，组成了一个民间的气候监测组织。”
说到这里，马可·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再次抬起头，看着苏溟舟，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片化不开的担忧。
“我的朋友，确认了我的猜测。”
“不，应该说，他告诉我的事实，比我最坏的猜测，还要……恐怖一百倍。”
“他说，就在上周，他们通过分析最新的卫星遥感数据，震惊地发现……全球的高山冰川，正在以一种史无前例，堪称恐怖的速度，在……融化！”
“融化？”
“是的，融化！”马可·李的声音，陡然提高，“不是那种我们旧世界新闻里，每年夏天都会发生，缓慢渐进式的融化！而是一种……断崖式、崩溃式的融化！”
“无论是你们华国的喜马拉雅山脉、昆仑山脉，还是米国的落基山脉，甚至是欧洲的阿尔卑斯山……所有！所有那些被誉为‘世界水塔’，本该在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时间尺度上，进行物质循环的巨大冰体，都像一块块被扔进了微波炉的冰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洪水！”
苏溟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就窜到了天灵盖！
他，不是气候学家。但他的“方舟计划”里，却储存着，关于这个世界，几乎所有公开的科学常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短期之内，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史无前例，巨大规模的洪灾！”马可·李的声音，像是在宣读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我的朋友告诉我，冰川退缩的过程中，会在前端，形成大量的‘冰前湖’。那些湖水，仅仅是被一些不稳定的冰碛物或者碎石堤坝拦着。一旦冰川加速融化，这些‘悬在头顶上的湖泊’，随时都可能溃决！到时候，形成的，将是毁灭性的‘冰川湖爆发性洪水’！那种洪水的破坏力，远非我们之前经历的‘海啸’可以比拟！它会像一头狂暴的巨兽，从高原之上，一路咆哮而下，将沿途的一切城镇、村庄、农田，都彻底地、无情地撕碎、吞噬！”
“旧世界时，亚洲的布丹地区，发生过一次规模很小的冰湖决堤，仅仅那一次，就造成了二十一人死亡。而现在，悬在整个亚洲头顶的，是成千上万个，比那次规模大得多的……‘水**’！”
“更不要提，融水，还会导致山体结构的失稳！更频繁、规模更大的山洪、泥石流、雪崩……这些，都将成为未来几年之内，悬在所有内陆幸存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马可·李喘了一口粗气，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然而，”他看着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苦涩地说道，“这，还仅仅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绝望，在洪水
的尽头。”
“当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彻底结束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什么？”
“是……永恒的干渴！”
“那些冰川，是亚洲几乎所有大江大河的源头！它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亲河’！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它们就像一个个巨大而稳定的水龙头，每年，都为下游，提供着稳定而充沛的淡水。而现在……”
“这个水龙头，被人，一次性地，拧到了最大！”
“初期，融冰，会短暂地，极大地，提升河流的径流。这，在气候学上，被称为‘峰值水’。但是，当这场最后的狂欢结束之后呢？当那些储存了数万年的固体淡水，被一次性地，彻底地，排入大海之后呢？”
“水龙头里，将再也，流不出一滴水！”
“旧世界的国际组织，在灾难之前，就曾经发出过警告：全球冰川的退缩，将直接威胁到，全球将近二十亿人的粮食与水资源的供应！特别是亚洲，你们华国、印夏、巴戎……这些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几乎所有的农业和灌溉系统，都高度依赖于那些发源于‘世界第三极’——喜马拉雅和昆仑山脉的冰川融水！”
“失去了这些融水，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旱季，整个内陆，都将面临毁灭性，颗粒无收的大饥荒！到时候，别说是什么官方，什么军阀……所有的人，都将在无尽的干渴与饥饿中，相互残杀，直到，最后一个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才是真正无解的……末日！”
马可·李的声音，在颤抖。
苏溟舟，也同样，在颤抖。
他想起了，自己在闽越“三元”**区外，看到的，那些因为缺水而龟裂，如同老人皮肤般的土地。想起了，那个年轻的班长，说的，他们自己，都快没得吃的窘境。
原来，那，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这……这不是天灾。”苏溟舟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中，燃起了两团愤怒近乎于实质的火焰，“这绝对，不是天灾！没有任何一种自然现象，可以让全球的冰川，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发生如此同步剧烈的变化！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没错！”马可·李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但也同样，充满了，一种被逼到绝境，属于赌徒的疯狂，“混乱，是上升的阶梯！但它，同样也是，毁灭的开始！他们，那些躲
在幕后，该死的混蛋！他们，这是想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地，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囤积的那些柴油、粮食，还有什么意义！”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当整个大陆，都变成一片火海和沙漠的时候，我这些船，又能，驶向何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却又无奈的光：“所以我已经开始调动我所有的资源，从澳洲那边，紧急采购最高级别的反渗透膜和海水淡化设备。未来，淡水，将比黄金和石油，更珍贵！”
船长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苏溟舟，才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了一种，近乎于冰冷的平静。
“我必须，回去了。”
“我的父母，还在内陆。我的第一个大陆基地，五龙潭，就在苍江的支流旁边。如果洪水真的爆发，他们，将首当其冲。”
他看着马可·李，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那些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个世界的病因，我们，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马可，最后两个问题。你手里，有没有像‘星链’那样，真正的卫星网络终端？只要有电就能用的那种，不是只能打电话的。”
马可·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军用级的早就被各国官方垄断了，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有。不过……民用级的，也许还有希望。我自己就留了一套备用。下次我去米国，可以帮你问问渠道，但价格……会是天价。”
苏溟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太过意外。他接着问道：“那你最近的航行计划里，会经过冰岛附近吗？我有个朋友，和他的家人，被困在了那里。”
“冰岛？”马可·李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随即，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溟舟，“我的朋友，现在整个北大西洋，都是一片死亡之海！‘新冰河时代’，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那里人口稀少，极度寒冷，没有任何高价值的货物。我是一个商人，我的船队，不会去那种没有利润的地方。”
在幕后，该死的混蛋！他们，这是想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地，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囤积的那些柴油、粮食，还有什么意义！”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当整个大陆，都变成一片火海和沙漠的时候，我这些船，又能，驶向何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却又无奈的光：“所以我已经开始调动我所有的资源，从澳洲那边，紧急采购最高级别的反渗透膜和海水淡化设备。未来，淡水，将比黄金和石油，更珍贵！”
船长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苏溟舟，才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了一种，近乎于冰冷的平静。
“我必须，回去了。”
“我的父母，还在内陆。我的第一个大陆基地，五龙潭，就在苍江的支流旁边。如果洪水真的爆发，他们，将首当其冲。”
他看着马可·李，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那些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个世界的病因，我们，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马可，最后两个问题。你手里，有没有像‘星链’那样，真正的卫星网络终端？只要有电就能用的那种，不是只能打电话的。”
马可·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军用级的早就被各国官方垄断了，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有。不过……民用级的，也许还有希望。我自己就留了一套备用。下次我去米国，可以帮你问问渠道，但价格……会是天价。”
苏溟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太过意外。他接着问道：“那你最近的航行计划里，会经过冰岛附近吗？我有个朋友，和他的家人，被困在了那里。”
“冰岛？”马可·李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随即，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溟舟，“我的朋友，现在整个北大西洋，都是一片死亡之海！‘新冰河时代’，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那里人口稀少，极度寒冷，没有任何高价值的货物。我是一个商人，我的船队，不会去那种没有利润的地方。”
在幕后，该死的混蛋！他们，这是想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地，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囤积的那些柴油、粮食，还有什么意义！”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当整个大陆，都变成一片火海和沙漠的时候，我这些船，又能，驶向何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却又无奈的光：“所以我已经开始调动我所有的资源，从澳洲那边，紧急采购最高级别的反渗透膜和海水淡化设备。未来，淡水，将比黄金和石油，更珍贵！”
船长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苏溟舟，才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了一种，近乎于冰冷的平静。
“我必须，回去了。”
“我的父母，还在内陆。我的第一个大陆基地，五龙潭，就在苍江的支流旁边。如果洪水真的爆发，他们，将首当其冲。”
他看着马可·李，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那些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个世界的病因，我们，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马可，最后两个问题。你手里，有没有像‘星链’那样，真正的卫星网络终端？只要有电就能用的那种，不是只能打电话的。”
马可·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军用级的早就被各国官方垄断了，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有。不过……民用级的，也许还有希望。我自己就留了一套备用。下次我去米国，可以帮你问问渠道，但价格……会是天价。”
苏溟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太过意外。他接着问道：“那你最近的航行计划里，会经过冰岛附近吗？我有个朋友，和他的家人，被困在了那里。”
“冰岛？”马可·李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随即，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溟舟，“我的朋友，现在整个北大西洋，都是一片死亡之海！‘新冰河时代’，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那里人口稀少，极度寒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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