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走指南:

【爱很脆弱,以谎言守护终究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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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太阳已经从树顶落下来,阳光斜斜照在她躺着的草地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才发现身上盖着关临渊的外套。

“你醒啦?”关临渊的声音传入耳中。

聂明月转头,只见关临渊倚在树下,笑意浅浅地看着她。

“我竟睡着了。”她被晒得发热,缓缓坐起来:“什么时候了?”她是看关临渊睡得香,学着躺了会儿,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

关临渊眸光闪烁,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没多久,大概就睡了十分钟吧。”

他伸手将她肩上一片细长草叶摘下:“走吧,咱们还得赶路呢。”

对不起,偷走了你的一天。他默默在心中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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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说话,从将军的家乡,聊到了他十六岁就射死了山中猛虎。说起那把银色弓箭,聂明月对关临渊的铁尺也有些好奇。

关临渊把铁尺从灵台中招了出来:“獬豸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开始为她讲述了关于法器、器灵、应龙伞的事……

“那我以后,送你一个。”聂明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关临渊沉默片刻,问:“忘了问你,你喝酒吗?”

聂明月摇头:“从不。”军营里大家时常坐在一起喝酒,但将军怕她酒后显相,严令禁止她沾染。

后来哪怕丽娘开了个酒铺,她也以茶代酒,滴酒不沾。

“真不错,那我也不喝了。以后就让我——”关临渊说:“且弃杯中雾,明月共相归……”

聂明月忍不住笑:“好酸的诗。”

关临渊被她取笑,佯装愠怒,将她逗得更开心了。

沿着淮水一路向南,两人终于在夜色来临之前,赶到了聂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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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聂氏是大姓,光是本族人,就分了垭、湾、岗等不同村落,根据山势地形而命名。

聂将军从军后,随着他不断晋升,他所属的那一支族人地位也逐渐提升。当他成为提督时,已是族长一脉。

因此,聂氏宗祠在战后重建,选址迁至聂将军的故里——聂家湾。

聂家湾地处云岭山下,沿河湾错落的民居粉墙黛瓦,山腹至水畔,有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油菜花开得正盛,在夕阳之下蔚为壮观。

看着铺天盖地的耀眼金黄之色,聂明月睁大了眼。

“所以,是油菜花好看,还是黄芍药好看?”关临渊发现了,聂明月对黄色的花有着天然的好感,他算是歪打正着。

聂明月一本正经地问:“你听过,黄花教吗?”

“四十年前兴起于京城的一个女子教团,被清廷迅速剿灭了。”那件事作为初期女性意识觉醒的开端之一,在政史家的文章里留下浅浅的一笔。

“我,黄花教主。”她讲述了当年的事。

“你居然是三仙子中的小仙姑!久仰久仰!”关临渊啼笑皆非,没想到她还坐过清廷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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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是随兴而至,并不想惊扰聂氏族人。村中炊烟袅袅升起,田间归来的农人正忙着准备晚饭。

聂明月站在花田向村子看过去,家家户户灯火如豆,有如闪烁的点点萤光。

她想着,聂将军就是在此间出生,在田野中奔跑,从一个稚嫩孩童变成强壮少年。

他也是在眼前的乡间小路上与亲人告别,踏上了行军之途;

多年后,他的战绩与荣光被书信传报,族人就在村子中央祠堂内,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最上面……那些画面一幕幕从她眼前划过,就此看完了将军的一生。

“那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聂明月喃喃道。她和唐槐,与父亲和祖母的名字写在一页,从此她有了家人和家族。

“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关临渊感她所念:“聂将军也有一个了不起的女儿。”

他整理衣衫端直正立,神情庄重严肃,恭恭敬敬地朝着祠堂的方向,作揖一拜。

他行的,是晚辈的恭礼,既寄托对聂将军的敬重,也暗藏着他的深深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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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将聂明月教得真好,她是一个,真正的人。”关临渊心中默默对将军说:“如果有她必须背负的责任,就让我来与她共担吧。”

从她踏上海岸、走到将军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只用是聂明月了。

他此刻心中再无一丝昨日抹去聂明月记忆的忐忑与内疚。他从她身上硬生生抢走了本应属于她的、仿若被命运钦定的“天命所归”。

这是关临渊千年以来,第一次违背了阴冥司的原则,背叛了自己的信念。

他唯有庆幸,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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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程的路途很长,两个月时间,二人从淮南向西南方向至襄阳,又从十堰走到了神农架,一路走走停停,抓了若干阴魂,收了三五小妖。

再走半个月,就可以到达此行目的地——大巴山系中的阴冥川。

阴冥川在巴蜀之地,是一条贯穿秦巴山脉的地下暗河。在万年以前,阴冥川还在地面之上,那时它叫赤水。

当然,那并不是如今人们所知的赤水。

“阴冥司,在阴冥川?”聂明月问。

“不,和你的明堂一样,阴冥司只是一个名字,我在哪里,阴冥司就在哪里。我的灵台就是冥池。”阴冥司大人五百年一次的交接,其实就是将灵台冥池转交的过程。

“你的师父,去了哪里?”聂明月想起那位将她从终极愤怒中拉回现实的老人。

“不知,每一位掌管阴冥司的人,均应天命而生,最终归属,也随天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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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和聂明月同样来历成谜,但因有对天命的信仰,虽理解聂明月的执着,却没有她的疑惑和迷茫。

他在陵光城中听滕玉说到了计岐,计岐的出身来历均有可循。加之胜邪剑灵中看到的画面,关临渊暗自判断,自己在千年前是确切存在着的,这件事,却不能跟聂明月提了。

他们之间,有着不止千年的宿命纠缠,他日后再去追溯。

关临渊十六年前第一次现身人间,是从阴冥川的地下河道中走出来的。所以他将阴冥川当作故乡。

关临渊也想带聂明月去他的故乡看一看,像两人就此能达成某种仪式一样。

互相认定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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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神农架附近的村庄时,已是盛夏。青山连绵不断,茂盛的植物在山中潮气的润泽下,透着深深浅浅的绿。

此时战争形势愈烈,他们沿路遇到过很多队伍,当地百姓以报国的赤诚之心,为战场送上粮食与物资,神农架已成了军队的大后方。

当晚,关临渊和聂明月投宿在村外的山神庙中。他们身份特殊,不愿意打扰村民,打算在庙里将就一晚。

尽管是将就,关临渊还是从农家买来了食材,借了一口铁锅。聂明月拾了干树枝,在前人留下来的石灶里点起柴火。

在洗干净的瓦片上,切得薄薄的腊肉卷着金黄的边,“滋滋”冒油。锅内炖着竹笋鸡,“咕嘟咕嘟”作响……不大的殿内很快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我俩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饭。”二人本不需要饮食,但口腹之欲万灵皆有,关临渊此番操作正合她意。

聂明月就着醇香清新的鸡汤,吃着咸香肉片,连日赶路的风尘仆仆被一扫而尽。

此时已是深夜,村里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入睡。山间的夜晚十分清凉,她心中惬意,站起来走到了殿外吹起了夜风。

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清脆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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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警惕地走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看过去,村外的小路上,有一人从暗处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土布短衣的瘦小男人,手里持着铜铃,横背着一个长形木箱。

他看到山神庙外站着的两人,表情一愣,又随即笑着说:“你们先到,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之际,聂明月在他背着的箱子顶上看到一个隐隐的白色大字,“奠”。

聂明月偷偷亮起赤瞳,五道墨线弹痕布于字下,组成了一个五星模样,看起来像是咒语,又像是个法阵。

“背尸人。”关临渊说。这里是湘鄂川三省交界地,战乱中很多人死在了异乡,便有背尸人接受托付,带死者回到故土安葬。

“他手中的铃铛,又称唤魂铃,在每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需要摇一下铃,给死者亡魂指路,示意跟上。”

关临渊没有发现墨线弹痕,聂明月暗自猜测,那大概是背尸人特有的标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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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尸人一次只能背一具尸体,又极难保存,哪怕最薄的棺木也颇有分量。此行翻山越岭,路途遥远,是一个极苦的差事。

男人看着精瘦矮小,却做起了背尸人,想必是有凄苦来历了。

“等一下。”聂明月突然出声,那人刚走出两步,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我们走,你来。”聂明月道,他们本就不需要充足睡眠,只是路过此地刚好歇脚。眼下休整完毕,就将山神庙让给背尸人吧。

关临渊与她心意相通,回去取了应龙伞,对男人说:“锅里还有汤,你若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

“多谢两位!”男人见两人气度不凡,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便不再客套,进入殿内后,小心将棺椁置于山神像下。

乱世之中,每一个努力讨生活的人,值得一碗热汤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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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神庙的两人暂时没了去处,便决定在村旁山下随便找个地方落脚。

那背尸人的棺木盖,不是普通的木材,关临渊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块神兵“板楯蛮”的“板楯”。

路上,关临渊给聂明月讲起了“板楯蛮”的故事。

“巴山地区群山连绵,当地居民因自然条件严酷,物资匮乏,逐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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