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纸鸽,华九指了指外头,小声道:“师兄,我想出去。”
谁知林昨暮立马就沉了脸:“你又要去哪里?”
华九急道:“那一会子他们过来搜寻,什么也没找到,反找到了我,我怎么解释我为什么在这里?”
林昨暮盯着她瞧,她身后挂着一幅春晓图,其中明珠耀眼生辉,而眼前的人似乎比明珠还要更璀璨三分。
她就像一团光,神秘又充满力量,又同光一般,极度跳脱,好像一瞬间就能从眼前消失。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华九抬眼看他,林昨暮从来都是一副不染纤尘的样子,哪怕他现在站在满是尘土的房屋中,哪怕衣角上已覆上黑灰,可他站在那里,依旧是那个修仙界年轻修士的标杆,依旧是污浊遮挡不住的清姿。
他是很好的人,可他们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前路不同。
她略略低头,“我不是窦玉罗,”华九突然开口,“我是华九,世人口中的妖女,我来此只为蓝毒。”
林昨暮一愣,却完全没有她想的那等惊异,只问:“那真正的窦师妹?”
华九道:“两个月前,我投过来时,她已入了黄泉。”
林昨暮点点头,世间定事,凡人无改,而后想了想,“所以,你不会用万源宗的纸鸽,无法给我回信?”
这回华九一愣,“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不回信?”
华九咬牙,攥紧拳头,“不管什么信不信的,总之我来这里自有我的理由,此刻我要离开这里。”
未料林昨暮嘴角浮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师妹,现在可是你在求我,这种态度可不行。”
“那你要如何?要我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响头吗?”
林昨暮微微抿了抿唇,喉结轻动,声音低沉清冽:“那倒不必,只是我要与你一起。”
华九再重复:“我不是窦玉罗,我是华九。”
林昨暮点点头,神色认真:“我知道。”
知道?他知道他是正道人士,而她却是人人喊打的妖女,华九微微垂下眼睫:“你既知道,就应该也知道咱们道不相谋。”
谁知她这话一出,林昨暮猛地往前一探身,将她牢牢禁锢在身子与石墙之间,虽不是拥抱,却也无异,他恨得咬牙、“你一直都知道你是谁,我是谁,口中说什么道不相谋,那当初为什么招惹我?为什么说你心中有我?”
林昨暮偏头,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微微用力,华九一疼,便听他道:“你将我撩拨至此,一句道不相谋,拍拍手转身就想走?想都不要想!”
华九心头微震。
她于情场之上,其实是个生手,又是个怂包,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退,现在林昨暮高歌猛进,她退无可退实不知如何是好。
况且这里太乱,不是说话的地方,可若真要带他回去,他与元照星又岂能安生?怕是要热闹好一阵。
林昨暮自然知道她想什么,他指了指外间,低声道:“你若不依,我就喊他们过来,那郁舸见到你定要大做文章,你如因此露了形迹,被太威派缠上,再多的宏图伟愿都难实行。”林昨暮长睫眨得飞快,说得更快,只是眼睛不敢看她,可见他并不是很习惯威胁人。
“可你本与他们一起……”
“我自有办法。”他毫不犹豫地打断她,话语简洁干脆,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华九静静瞧了他片刻,开口答应:“好。”
见她答应了,林昨暮面上这才见了笑意,“你等会儿。”
他转身祭出几张符,往窗外一掷,又想了想,从地上捏了几只蚂蚁甩过去,这才拿出双影扇轻轻一扇。
华九看到双影扇,在阳光之下色若赤锦,细腻如脂,不由赞了一句:“好扇子。”
林昨暮转头冲她粲然一笑:“你喜欢?我送你。”
那几张符吞了蚂蚁,被双影扇一扇,瞬间化作兽形,或立或飞尖声嘶吼。
外头几人听到声音,自然都跑了出去。
“咱们快走,常真真人是符咒一道的大家,我这几张化兽符骗不住他多久。”
华九点头笑笑,作势要走。外头打斗正盛,混乱中一支箭从窗口斜射进来。
“当心!”华九速速扯住他衣袖往里拽,林昨暮踉跄间撞到床架,他正要开口,掌心突然被塞进个石头。
他一动又被华九按住,他懵懵抬头,却见华九笑得狡黠。
“我刚在这里布了个阵法,你脚下的青砖下面压着天雷暴,这石头便是引针,师兄莫要乱动。”华九脸上笑着,说话慢悠悠的,“师兄是风光霁月的人物,你我不是一路人,师妹替你着想,不好叫旁人看见你与我这妖女厮混。”
天雷暴?炸药?林昨暮眉心微皱,眼睛往外一瞥,外头是一片花圃,周边铺了层青瓦,里面花草衰败,黄土松散,显然是被炸药爆开过一些,他忽地心念一动,反手扣住华九手腕:“你想用遁地诀逃跑?”
华九眨眨眼:“我不会遁地诀。”话音未落,她突然仰面栽倒,手中抓着的细粉往林昨暮面门一抛,口中大喊:“看我的天雷暴!”
趁着林昨暮稍避,华九以手做刀猛砍在他手腕之上,疼得他手劲一松,连退数步。
药粉簌簌落下,青砖也仍是青砖,哪里有什么天雷暴。
“你又骗我!”林昨暮恨得牙痒,再要去抓她。
华九狡黠一笑:“对不住啦!“
林昨暮挥散呛人的药雾时,却见她早跑到门口。
他突然甩出双影扇,对她扔过去:“我说了送给你。”
他有好物要送,华九自然笑嘻嘻接下,一只手刚接住双影扇,就见林昨暮欺身上前,明明就是要来追她,她不知从哪抓来一把黄土一般的物什,撒过去:“这回可是真的天雷暴!”
林昨暮半信半疑,浓烈的朱砂味道迎面而来,他连退几步,果然那物在半空炸开。
手中石头又开始发烫,他果断往外抛去,果然又在半空炸开。
不止如此,她当初洒下来的那些朱砂粉末,也依次爆开,腾起大量烟雾。
待烟雾散去,华九已逃远,只余地上零落的破碎石块。
华九大笑声远远传来:“呆师兄,我的炸药好不好?”
只是这笑声不久,远处花丛瓦片上突然就传来重物坠地声,紧接着是华九气急败坏的轻呼。
林昨暮倚着窗棂探头,正见她揉着膝盖从花丛里爬起来,银簪断碎,松散的发梢还挂着几点土。
“我只不过是怕有小妖土遁跑了,故在土下三寸设了个结界,师妹的土遁术,“他倚窗轻笑,“似乎比炸药差多了。”
华九狠狠瞪他一眼,是她大意了,现在闹得动静这么大,一会子那些人定要过来,土遁不行,又该如何脱困?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清啸,是金翅!
华九大喜,向金翅招手。
金翅落了地,华九高兴地拍拍他:“你都恢复啦?”
金翅亲昵地蹭了蹭华九,一转眼看到远处的潇洒公子。
一人一鸟对视,皆是胸中怒气勃发,只是当着华九,强按住罢了。
华九爬上金翅背:“咱们快些走,莫让那些人追上来。”
金翅毫不耽搁,振翅而上,霎时间就在消失在青云之上。
端的不多时,听到动静的众人果然赶到了此处。
见到只有林昨暮一人呆呆望着天际,徐伂忙问:“大师兄,刚才发生了何事?”
林昨暮倚窗不动:“不过飞来一只蠢鸟,现在又飞走了。”
屋内院墙皆有炸药爆炸留下的痕迹,常真皱眉:“你们动手了?”
林昨暮道:“那只蠢鸟,我总有一日要将他毙于掌下。”他这话一出,众人皆以为四处狼藉乃是他与大鸟打斗所致。
常真与璩长老对视一眼,都认为这鸟或与昊旬门的事相关,只叹凭林昨暮这等身手亦无法将它降服,只能眼睁睁瞧着线索飞走。
倒是柳媞心细:“我方才好像还听见了一女子的声音。”
无思有些紧张地看她一眼,柳媞说的女子之声,她也听到了,不仅听到了,声音还十分的耳熟。
她现在花圃边,一段残破的银簪骨碌碌滚到她的脚边,无思低头一看,心口大震,默默将银簪踩在脚底。
果然柳媞接着道:“那声音倒有点像是万源宗的窦师妹。”
无思忙道:“怎么会是玉罗,我们离得远,四周声音嘈杂,柳师姐许是听错了也不一定。”
柳媞却道:“几位不知,我自小有一妙处,可过目不忘,辨声不错,十几年来,只要我听过见过的,几乎从未错过。”
她说得这般笃定,无思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璩长老看看常真,虽顾及几分万源宗的面子,仍道:“方才窦玉罗当真在这里?此事事关重大,林师侄莫要替她隐瞒。”他这么说,便是深信了柳媞之言。
提到窦玉罗,郁舸比旁人更是愤愤,这贱人不识好歹,还敢打他,可恶至极,他开口便道:“璩长老还问什么,昊旬门的事肯定是她所为!”
林昨暮冷笑:“你是说我师妹一人杀光了昊旬门上下?有这等厉害之功,只怕这天下第一派还轮不到你们太威!”
柳媞道:“窦师妹无故出现在昊旬门,先前我派弟子又曾在这里找到过一枚她炼制的丹药,好似昊旬门之事种种皆与她有所关联,当真要请窦师妹好生说说了。”
郁舸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嚷道:“多说无益,你以为你能藏得住她?赶紧把她交出来,两相对峙便清楚了。”
无思心急,见璩长老和柳媞不拦他,显然也是怀疑玉罗,想借着郁舸把她闹出来。
无论林师兄交不交人,只要他们看到地上的残簪,太威派都会将此事绑住玉罗,不会轻易了结。
林昨暮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先前无思交给他的联络灵符,晃了一晃:“你们听到声音,是因为我刚才正同师妹说话。”
郁舸不信,眉毛几乎拧成死结:“你骗鬼呢,刚才那鸟大有数丈,你跟它打起来还能用联络灵符?”
林昨暮颇为不屑地睇他一眼:“你不行是因为你太弱。”
一句简单的话,几乎让郁舸暴怒,他从来自命不凡,不在林昨暮之下。偏偏时运不济,被妖兽咬掉了一只胳膊,整个人既灰心又偏激起来,如今林昨暮轻飘飘一句太弱,差点将他再次击垮。
“我弱?有胆子你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林昨暮理也不理他,只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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