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打马上前,只往他身后扫了一眼,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她还未开口,旁边叱卢密已吆喝起来。
“羊公!”
齐国尚书令羊粲须发斑白,面容清癯,在马上微微颔首。连日来奔波让他风尘仆仆,瘦弱的身躯稍显得单薄。
对上他平静的目光,成之染略一怔愣,移开了视线。碍于羊粲在场,许多话她不便说。
赵兹方在马上向羊粲致意,对元破寒道:“成大将军等候多时了,元郎请速回。”元破寒出发前约定了二十日,如今已逾期数日。成之染知道成肃性子急,这几天心情烦躁,于是连忙道:“属下便一道送叱卢将军入营。”
赵兹方自不会不许,又吩咐徐崇朝随她一同去。
众人两下里会合,一道回到大营中。成肃早收到消息,正在大帐中等着。将佐分列,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羊粲被军士引进来,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而成肃并不与他客气,也并不开口,只是盯着对方规规矩矩行了大礼,直到最后止不住咳嗽起来,都一言不发。
羊粲倒神态自若,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帕子,施施然地垂手而立。
元破寒没想到是这番冷淡情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欲言又止。
成肃以目光安抚他,劈头便问羊粲道:“城内君臣翘首以盼,羊公为何空手而归?”
成之染诧异地望向成肃。开头便来这一出,实在是始料未及。
众人的目光有如实质,一道道落在羊粲身上。羊粲抬眼看了看成肃,语气仍不急不徐:“天命所归,岂是人力所能及?”
成肃竟然笑了笑:“羊公如何便知天命了?”
羊粲拱手道:“在下自父祖以来,世代承蒙独孤氏恩宠,因此甘冒奇险乞师于关中,救亡之心不可谓不诚。可惜宇文氏自顾不暇,在下空怀壮志而报国无门,此乃天不遂人意。既然天命不可违,在下又岂敢逆天而为?”
听他这么说,一同进来的叱卢密止不住发愁。这些话被羊粲说尽了,他又要绞尽脑汁换一番说辞。
不过,众人均打量着羊粲,并没有注意到他。
成肃似乎没有追问的意思,见羊粲说了客气话,语气便舒缓了许多。他起身请羊粲上座,这才客客气气地与对方攀谈起来。
成之染耐心听完,两人还只是坐而论道指点江山。但成肃的意图绝不在此。
羊粲来降这件事,本身对大军无足轻重。断绝独孤氏对援军的念想,才是羊粲的价值所在。今日天色已不早,成肃命军士好生照料羊粲,便放他去休息了。
成之染这才有机会说了说叱卢密的事,成肃点点头,命人将他带下去安置,抬头见成之染仍一动不动,便问道:“还有什么事?”
大帐中将佐所剩无几,成之染索性问道:“阿父要让羊粲像封懿一样巡城吗?”
成肃长出了一口气,轻叩着几案,道:“这人虽来降,只怕是个硬骨头。”
“元郎以为呢?”成之染向元破寒使了个眼色。
元破寒会意,应声道:“第下果真没看错。这羊粲明知卑职此行目的,态度却阴晴不定,好一番瞻前顾后,耽搁了许久,才扭扭捏捏动身。他架子可大着呢。”
成肃原本为他姗姗来迟而憋火,听他这么说,再回想羊粲今日的举止,火气便散了七分,嗤笑道:“何必硬要他心甘情愿?他只消在城外露个脸,让独孤灼看到便是了。”
成肃说到做到,次日一大早便安排军士登上长围,扯着嗓子朝城内高呼,将羊粲投降的消息喊得震天响。
羊粲被这叫喊声吵醒,心头虽窝火,却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刚用过朝食,便有军士传令说,成肃要找他。
羊粲心中到底是理亏,纵然不满也不好直接甩脸色。军士将他领到长围上,四下里空旷的野风一吹,整张脸都僵硬了。
不枉众军士这一通大喊,城头上聚集了许多人,来往走动稍显得杂乱。羊粲扭过头,正对上成肃适意的笑容。
“阁下见多识广,我军这三丈长围可还能入眼?”
围高三丈,穿堑三层。魏军堵塞五龙水口,将广固小城阻断在内。羊粲还在城中时,望见这形势,只觉得头疼。如今亲身穿过廊桥登上这长围,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芒刺在背般点头,脸色也有些发白。
成肃哈哈一笑道:“这长围可容一车驰行,阁下可愿随我同乘?”
他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力?羊粲挤出了一丝笑容:“在下荣幸之至。”
成肃对此很满意,站在战车上指点江山,羊粲也只有唯唯而已。
徐崇朝带人护送战车绕城远去。成之染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羊粲无法像封懿一样硬着头皮高喊,但他人出现在营中,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紧紧盯着城楼,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期盼什么。
“独孤灼这回总该露面了!”元破寒欣赏着城头众人惊惶不定的模样,眸中掩不住兴奋。
成之染笑道:“能请到羊粲,元郎可是大功一件。”
“哪里是我的功劳……”元破寒稍稍红了脸,道,“若不是看在成大将军面子上,我如何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成之染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岂不知这一路艰险……”
元破寒略一怔愣,笑了笑:“从广固到洛阳这一路,宇文氏在关中鞭长莫及,蒙混过关也并非难事。不过,慕容氏虎视眈眈,越过大河在此间盘桓,其势力不容小觑。”
“慕容氏?”成之染忽而想起叱卢密的话,心头竟隐隐不安。
“没错,慕容氏,”元破寒认真点头道,“平齐胜利在望,灭周也是时间问题。真正能与大魏抗衡的,恐怕只有慕容氏。”
成之染略一沉吟,道:“慕容晦开国之主,一时半会儿招惹不得。”
元破寒叹息:“若两国相安无事便罢了,我只怕——”
他似乎想起什么,声音便戛然而止,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他言语未尽,成之染却听明白了。能与江南抗衡的霸主,前一个便是贺楼氏,荡平北方后挥师南下,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她不愿去想这些,岔开话头道:“我听人说过,洛阳的铜驼大街比金陵御街还要宽,这是真的吗?”
盛世时自是如此,可百年零落,洛阳城早已今非昔比。宇文氏夺取洛阳后,始终将其视为军镇,没多少钱粮来修缮城内街道,铜驼大街也早已荒废。
元破寒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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