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晔走着,回想起方才的画面,姜樾之如同往常一样礼数周到,面上也不含一点愠怒。

她不该生气么?

也对,姜家人如何培养她的,母仪天下之道,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便争风吃醋。

姜樾之渊清玉絜,材优干济。有她在,东宫上下应当会井井有条。

祁晔思及此狠狠皱了皱眉,他怎么会想到让姜樾之成为他的太子妃。

当真是姜家给他下了太多眼药,迷了他的心智。

走到东院门前,便隐隐听到长刀破空的呼啸之声。在战场几年,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因此他产生了些许好奇。

跨入东院,健壮的小郎君打着赤膊,一人高的金背大砍刀被他舞得呼呼作响,气势恢宏。

祁晔面露赞许:“好!”

姜维舟闻言未停,一套刀法炉火纯青,收尾时“铮”一声,地都似乎震了一震。

姜九昭唇角带笑,先行朝太子走去:“参见太子殿下。”

祁晔睨他一眼,姜九昭此人圆滑,功利心太重。因此面对他的讨好,祁晔向来都是表面应付。

姜维舟一身肌肉饱满扎实,收起刀后穿好了衣服:“让殿下见笑了。”

“能有这般毅力练功,实在难得。”

得到太子的赞赏,姜维舟受宠若惊,如此想来他所求之事也有几分把握了。

“是啊,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建功立业,上阵杀敌。每日练功一日都不敢懈怠。”

祁晔点头:“好。”

“说起来还有件事要求求殿下。”

祁晔被二人迎入屋中,姜九昭闻言望了他一眼。

姜维舟并没有接收到来自兄长的警告,扬着那张还带着晶莹汗珠的脸道:“我想进军营。”

祁晔一怔,如今的世家子弟哪里受得了军营里的苦。定国公也是因为膝下只有陆檀一个独子,才狠心将他送入军营,免得沾染世家奢靡之气。

姜九昭:“维舟!”

姜维舟被兄长一吼,瑟缩了一下:“我听得见,阿兄不用这么大声。”

祁晔挑眉看他:“你想去军营?那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军规严厉训练刻苦,你确定这不是玩笑话?”

姜维舟拍拍胸脯保证:“自然不是玩笑话,我钦佩陆小将军已久,殿下若能在祖母母亲面前说几句好话,获得首肯。我今夜就打包行李,去赤以军报道。”

姜九昭一拱手:“臣弟少年心性,让殿下见笑了,他的话不必理会。”

祁晔抬手:“诶,维舟有这个想法是好事,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还阻拦起来了。”

姜九昭语塞,姜维舟离不离开家与他而言都无什么影响:“这……还是要问过家中长辈的意思。”

祁晔:“今日席中,我便向老太君提一提。”

姜维舟欣喜万分:“好,那就谢过殿下了。”

祁晔好不容易将那些情情爱爱抛之脑后,同姜维舟说起战场上的事情来。还有大昌诸位将军的事迹,姜维舟求知心切,有问有答,便显得一旁的姜九昭有些多余了。

姜九昭苦笑,这就是傻人有傻福么,他费尽心机讨好的太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笼络了去。也不知这样的莽夫真上了战场,又是何种光景。

很快午膳时分到,下人前来提醒三位郎君用膳,姜维舟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哪怕在路上也喋喋不休。

直到走到正堂,姜樾之出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方停了下来。

满桌佳肴看得出来主人家的精心准备,官员不得打听太子的喜好,但有心的多少能知道些。

祁晔看着这些菜肴,多半是合自己口味,其中夹杂着几道欲盖弥彰的小菜。

不由得端详了眼姜樾之,一看便知道出自她手。她幼时在皇宫,能打听到这些实在是她的本事。

姜樾之不经意抬眼,波湛横眸,霞分腻脸。目光相撞,奇了怪的祁晔先心虚地偏过头去。

席间,姜献月缠着庄氏,二人耳语些什么。

“你呀你呀,人不就在这么,自己去问问。”

姜献月羞赧地看了眼祁晔,然飞速移开,娇笑着:“母亲,我……如何开得了口。”

“大大方方的,都是自家亲戚有何不敢的。”

“母亲……”姜献月埋在她手臂处撒娇,二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点动静还是惊扰了其他人。

姜鹤道:“你们母女二人说些什么呢,瞧献儿都窘迫成什么样了。”

姜献月佯装愠怒地瞪了他一眼:“阿父……”

章老太君放下饭箸,轻咳一声:“怎么回事?”

庄氏笑了笑:“都是献儿这丫头,为皇后娘娘的寿诞费心费力备了礼物,又担心送的不合娘娘心意……”她看了眼太子,“便想问问殿下的意见,女郎么,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

说着掩唇笑了笑,姜献月便越发害羞起来。

祁晔:“送什么都是小辈的心意,母后都是欢喜的。”

何氏暗地里对母女二人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道:“献儿准备了什么礼物,说起来从年初开始樾儿就为娘娘寿辰准备起来。听闻娘娘喜欢前朝画师庄甘的牡丹图,寻访天南四海找到了真迹。”

姜樾之被点到名,抬眼笑了笑:“只要娘娘喜欢,樾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祁晔看着那笑容,觉得刺眼得很。

“我准备了一副翡翠屏风,亲自绣了牡丹图,虽不及庄甘大师的牡丹,但……”

姜献月话说一半,被太子打断:“犹记得,庄甘大师的牡丹图母后那已经收藏了三副,已经不新鲜了。”

姜樾之同他对视,眼底含着不解。

姜献月闻言立刻噤了声,这下是真的羞得抬不起头了,太子压根没听她说了什么。

姜樾之:“殿下的意思是?”

“每年总送些书画没甚心意,母后格外关照你,难道不该更用点心么?”

姜樾之咬牙,在长辈面前又不好发作,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殿下有何高见,说于臣女听听。”

祁晔见她这幅吃瘪的模样,方才那点郁闷散了大半,果然只有在姜家人面前,她才会收起她锋利的爪牙。

“岁初最近为了哄母后开心,寻了许多伶人入宫献舞。母后瞧着挺欢喜,不如表妹就为母后学一支舞。”

席上一时间静谧无声,堂堂贵女,当众献舞?

就连觉得丢脸的姜献月一时间也忘了她的窘迫,偷偷抬眼打量着长姊的脸色。

姜维舟率先打破寂静:“这不妥,长姊自幼学习书画,何曾跳过舞。跳得不好,怕惹了娘娘不悦。”

这话虽然贬低了姜樾之,却实实在在是帮她说话。

“用心者无事不能,既然表妹觉得此计不成,那便当孤没说吧。”

祁晔此话将姜樾之放在火上炙烤,进退两难。

何氏打着哈哈道:“我觉得可行,樾儿聪颖,自小学什么都学得快。离娘娘寿诞还有两月光景,樾儿加紧练习应当不成问题。”

姜樾之眼含失望的低下头去,当众献舞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家人为了讨好太子,将她推出去。除了维舟,竟无一人帮她说话。

“听母亲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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