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吴升示意左右把他放下。

吴升从担架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固,笑着说:“李尚书,你在玩什么花样?”

刑部尚书李固用手帕擦了擦汗珠,大惊失色,说:“王器这不是要转移刑部大牢,让我们刑部帮忙勾审?”

吴升慢条斯理地说:“这是要勾审什么呢?”

李固看了看鹿三,决定先发制人,说:“该死的东西,我都说了!现在天子脚下,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怎么能做出想偷天换日的勾当?”

鹿三决定破釜沉舟,对李固说:“哟,李大人,您可是冤枉小的了!这白纸黑字,我都一一记录在纸上,您老人家给的银票,我可是规规矩矩地放在家中,不敢挪用丝毫。”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向吴升,行礼说:“吴大人。卑职说得句句属实,事关人命,不敢有半分欺瞒。还望大人能够明察秋毫!”

李固正要准备殴打鹿三,想堵住他那张该死的嘴,吴升阻止了他。

吴升示意左右,架起了李固,说:“李尚书,现在我们去面呈陛下,如何?”

李固瘫软在地,浑身痉挛,无法动弹。

吴升对左右狱丞说:“李大人身体不适,还不快把李大人扶起来,放在这担架上!”

吴升和大理寺官员,带着死气沉沉的李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卫昕和邵海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卫昕想起那个胖子,是城北城隍庙的乞丐,说:“胖子是人证,他有些疯傻,他会说话不?”

邵海憋着笑意,想笑又不想笑。卫昕看着他的神情,已经猜出七八分了。

卫昕侧着头,问:“这傻子是你安排的?”

邵海点点头,笑着说:委屈他了。”

卫昕不怀好意,说:“这个局里最傻的就是李固。”

邵海故作神秘,说:“怎么这次不见御史大夫参与?”

卫昕脸红,说:“我怎么知道?”

邵海指着卫昕的玉佩,说:“你们关系匪浅,你能不知道?”

卫昕看向远方,说:“他有自己的主张,很正常。”

邵海不以为然,说:“许是他父亲绊住了他的脚。”

卫昕与邵海告别,回到竹林寺。

她回到寺庙,打开木盒,里面装着竹牌,六部五寺九监的牌子。卫昕拿出那张刻着“刑部”的竹牌,扔进火坑里。

卫昕把目光重新放在世家牌子,她拿出那张定州王家,感到苦闷不已。

这王家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金城,王府。

王园悔恨不已,说:“现在该怎么办?李固,这个自出天的蠢货?诶呀!”他捶胸顿足,说:“我儿休矣!我儿休矣!”

郭凯安抚说道:“盛轮兄,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放弃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为王郭两家着想!”

王园痛哭流涕,说:“泠夜,我那老母就这么个宝贝孙儿,要是让她知晓此事,那可如何是好?”说完,他双手掩面,无所适从。

郭凯摇了摇头,说:“黄金案和白玉案,都有张依这个婊子插手,还升了官!”

王园从痛苦中挣扎出来,说:“我听说,北朔那个卫昕口称冤枉,这能不能做成文章?”

郭凯压低声音,说:“盛轮兄,我与房慎是知己。我上个月,去杏州游玩,还见过卫昕。这卫昕长得亭亭玉立,子渊让她陪我喝酒,她递了张纸条给我。”

王园抬起头,眼里充满期待。

郭凯正襟危坐,说:“这个卫昕说她是冤枉的,她不是卫昕,她的真实名字是张依。”

王园看向他,说:“有确凿的证据吗?我们可不能胡来啊,一旦有个闪失,这个反坐之罪......”

郭凯引诱他,说道:“难不成让这小女子骑在我们头上吗?怎么都得试试,我那暖香阁歇业了,这滚滚而来的银票,说没就没。还不是她弄得鬼?”

王园说:“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那犬子,诶?”

郭凯摆摆手,说:“你就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你那个学生身上!反正主张是他提的,人是他找的,现在事情办砸了,你还想帮他说话?”

王园垂头丧气,说:“他是我的门生。老夫若是如此,对此事不管不问,以后还有谁会来帮老夫?”

郭凯笑了笑,说:“明哲保身才是正理!盛轮兄,他要不是看在你们王家如此鼎盛,他会做你的门生吗?”

王园叹了口气,说:“王器,我的儿啊!这李固,还是得好生安葬!”

李固已经在御史台了。

十一月初八,巳时。

宣景帝及窦太后命令御史大夫宇文泰,御史中丞杜文,知弹侍御史甄士,知推侍御史邓先,锦衣卫指挥使陈吉,大理寺卿吴升共同审理前刑部尚书李固替换死囚案。

御史台地牢,灯火通明。

李固的白色衣裳,沾上点点血迹,血肉和衣裳连结在一起。他披头散发,白皙的手臂充斥着鞭痕条条。他的手指指甲被碾压的粉碎,双脚裸露,皮肉绽开,小腿只剩下骨头裸露出来。

宇文泰正坐中央,陈吉和吴升分别坐在他的两侧。杜文整理资料,甄士和邓先整理有关供词。

宇文泰看着李固,说:“李尚书,我们共事这么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李固咬着血,血半吐半吞,说:“你们故意陷害!我无话可说。”

吴升手里拿着一张匿名信,说:“我在十一月初四收到一封告密信,信中说刑部尚书李固,李引之,在十一月初七会安排人来替换囚犯。囚犯就是白玉案的王器。王器的父亲王园,是工部尚书,与你交情颇深,你是他的门生。结果人赃俱获,你现在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李固吐了一口血,说:“王园派鹿三,要我替换死囚,我出身寒门,不得不从!”

吴升拍着桌子,说:“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和鹿三说好,要替换死囚。鹿三见金额巨大,怕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于是弃暗投明,主动向我们检发你的。”

李固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们想如何?”

宇文泰笑着说:“我们不理解,这王器受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冒杀头的风险,去做这送死的买卖?”

李固眼含泪花,说:“暖香阁。”

吴升诧异,说:“暖香阁是琴心死的地方,这地方怎么了?”

李固垂头丧气,说:“这暖香阁是郭凯的产业。我们这些风流才子,都在这份名单上!”

陈吉着急地问:“什么名单?”

李固难为情,说:“就是,就是那个花样名单!”

吴升看着陈吉,摸着鼻子,说:“陈兄,不会也在名单上吧!”

陈吉涨红了脸,说:“怎么会呢?李固,你从实招来!”

李固叹了口气,说:“我不太清楚,这都是王园告诉我的,要让我名声扫地!我只能答应他。”

宇文泰正襟危坐,说:“答应他什么?”

李固咬紧牙关,说:“答应他,答应他替换王器。”

宇文泰深感兴趣,说:“原来如此!”他看向其他官员,说:“来人,先把李固收押,不准用刑,严加看管!各位,我们请示陛下和太后,看应该如何处置王园,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部门的官员纷纷点头,说:“明日休沐。过几日,我们到时写个折子给陛下,让陛下裁夺。”

其他官员陆续离开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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