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清脆的琉璃碎裂声在黑楼四层骤然爆响。
空地上失去控制正在大开杀戒的修士们猛然抬头看,就见无数细碎琉璃从半空纷纷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密集透明的雨。旋即一抹赤金色身影冲破黑雾,跃出黑楼四层,再接着,整个黑楼四层骤然爆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焰,强悍的威压接连轰碎了上下三层的琉璃窗!发出的爆响如雷声轰鸣,炸得在场之人近乎短暂失聪。
那抹赤金色身影从天而降,黑发红裙,雪肤金钗,热烈轻盈如一抹跳动的火焰,稳稳落地之后,众人才看清那张皙□□致的面孔,以及她眼瞳里流动的赤金色光芒。
“忌元魔火!”南境灵照山派的一名弟子惊呼道,“她是魔!”
在场之人刚找到离开此地的方法,上一刻还与黑袍死侍打得难舍难分,此时骤然见到魔,下意识将她当成席风一伙儿的,飙升的怒火与憎恨催生战意,却碍于云拂晓身上强悍的威压,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云拂晓一声没吭,转身抬手,赦心剑意硬生生将山壁劈斩出一道向上的石梯,直通往地面。
“黑楼里的出口已经全部是死侍把守,”她淡声道,“想活命的,就走这条路。”
她抬眼,视线扫过众人满是血迹的脸,淡声道:“我是云拂晓,出身北境溟海仙门。”
在场的修士们先是一愣,继而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狂奔着朝山壁的石梯走去。
云拂晓垂睫收剑,与汹涌的人群擦身而过,迎面撞上正从黑楼出来的赵雨霁等人。
“来晚了,黑楼十层都被我们清干净了,”赵雨霁笑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你都不知道那里头关着什么东西,瞧着真够恶心的。”
身旁的牧仪、段衡也挺狼狈的,回想起方才楼里的景象,脸上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嫌恶:“我以后再也不想吃鱿鱼了。”
云拂晓问:“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牧仪和段衡曾经都是妖山培育的“幼种”,甚至段衡曾经亲自来过黑楼据点。让他们两个跟来捣毁此地,说明赵雨霁对他们是全身心的信任。
牧仪笑了笑,很是洒脱:“来跟过去说声再见。”
段衡认同:“捣毁据点这种事就得亲自来干,不然没有实感。”
赵雨霁哈哈乐了:“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们就跟妖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以后,就只是溟海仙门的弟子,还有我赵雨霁的师弟。”
牧仪笑:“还有督查卫的成员。”
段衡摸摸头:“还有饭堂打饭大婶的忠实拥护者。”
话音落,三人齐齐望向云拂晓,似乎期望她能说点什么。
云拂晓拒绝回答,扭头就走。
赵雨霁追上来,温声笑道:“还有我们天才师妹云晓晓的师兄。”
牧仪揽着他的肩膀,“还有南境剑阁小弟子裴真的心上人的师兄。”
云拂晓瞥他一眼:“绕口令说得挺不错。”
“那是。”牧仪憨憨一笑,然后被云拂晓追着打。一片混乱之中,连赵雨霁都被误伤了两拳。
不疼,但蛮委屈。
四人走上石梯之前,最后望了一眼据点。
被抓来的弟子们但凡有行动能力的全跑光了,没有行动能力的也被人抬着跑了,剩下的要么已是死尸,要么就是被炼制成死侍的黑袍们。
黑楼里所有的法印都被云拂晓一把火烧毁,黑袍们失了指令就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站在原地发愣。
“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赵雨霁低低出声,拉回她的注意力,“就算把他们带出去,也只是逐渐腐烂成一具白骨。”
云拂晓沉默片刻,颔首道:“走吧。”
-
云拂晓走出据点,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阵法中心的神木。
神木在她手心泛出金芒,这是世上仅存的一片没有被降世魔火沾染的神木。
而它原本属于裴真。
“这是太曦留给她孩子的护命符,怎么在你手里?你是偷来的吗?”
云拂晓看向瘫在地面脸色苍白的席风,嘲道,“你这么想要南域神木枝,为什么不去自己拿,是不喜欢,还是做不到?你怎么什么都是偷来的?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吗?”
席风骤然抬起头来,脸色狰狞:“我是太曦唯一亲传弟子!”
周围弟子们被他嘶哑难听的声音一惊。
“我想要神木,唾手可得!这里的一切,太曦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这句话恰好被赶来此地的裴真听见。他还尚未皱眉,眼前剑光一闪,云拂晓的赦心剑意已经刺穿了他的肩头,席风扬首惨叫,却听云拂晓道:“你舍不得这个据点,是吗?”
灵压将席风硬生生推到地下据点的入口,云拂晓将他踢进去,“那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一声凄厉惨叫响起,被幽深空旷的气流啸叫扰乱,旋即是漫长寂静,与血肉被拍碎的声音,极轻。
云拂晓站在那不大的入口,赤红色裙摆随风飘扬,手中剑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
如此一来,在场的各门弟子全部看清了萦绕在她剑上的强悍魔息。
这是他们这些被保护在边境线之内的娇嫩花朵从未见过的,无比强悍的忌元魔息。
云拂晓说:“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胆敢污蔑我阿娘,也不会有人打着太曦的名号,在南境为所欲为。”
裴真静静地看着她。
云拂晓走到裴真旁边,红唇带笑:“还有他抢你的神木枝。我会亲手帮你拿回来。”
神木枝的力量,当今世上,唯有她可以撼动。
云拂晓纵身跃入阵心,指尖流转的忌元魔火之力磅礴强悍,迸发出繁如星河的光芒,撕裂了束缚在神木枝叶的灵线。旋即轰然一声爆响,阵心那点金色挣开枷锁,无比温驯地落入云拂晓的手心。
她想了想,抬手拆下发间的湛蓝色细绸,青丝泼洒如瀑,她手指修长灵活,将那根绸带系在了神木枝上。
“我们当初有一个约定,还记得吗?”云拂晓抿唇笑,柔亮的发丝遮住脸侧,愈发显得她脸小不及一掌,“现在,我来赴约了。”
裴真喉结滚动,手指垂在身侧僵硬好久,才接过神木枝戴在脖颈,神木枝早已失去作用,仅余微凉的触感贴在他的心口,又很快被他的体温轰热。
裴真眼睫颤了颤,呼吸间隐约可以嗅到她的发丝清香。
“他们都知道我灵脉里有忌元魔火,”云拂晓笑弯眼眸,悄声说,“现在我把神木枝给了你,从今以后,南境剑阁小弟子裴真也只能和魔头为伍啦。”
裴真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说,“好。”
两人之间的交流近乎于无,她低声说的那句话,周围弟子们也听不清。但彼此之间涌动的情愫,却欲盖弥彰。
这些被拯救出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南境弟子,也有不少人曾听从宗门、世家长辈的命令,对裴真开展过追杀。
但救了他们性命的这位云拂晓,似乎很护着裴真。
如此一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针对裴真?
“啧啧啧,我也想有人罩着。”在人群里旁观许久的牧仪低声说,“瞧那俩,噫,真腻歪啊。”
赵雨霁拍他后脑勺,“你管呢。”
阵眼被破,不仅地下据点即将崩塌,就连这座鬼城也撑不了太久。
众人施展御风术,加速离开此地。就在将要冲破荒野浓雾的时候,一道清脆悠远的青铜铃声响起,有耳力好的弟子回头望去,就见那座古老的城池里升起繁星万点,将整片灰色天空都染得明亮。
“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啊?”云拂晓扯了扯裴真的衣袖,反被他攥住握在掌心。
裴真淡声道:“折了一片柳叶,吹了一首烈阳军士们爱听的曲子。”
烈阳军认不出裴真,分不清敌友,却能在瞬间就认出那刻在骨子里的曲调。
云拂晓轻声说:“阵法被破,他们被拘禁在此地的怨念也能平息一些,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渡化了。”
裴真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一直在说我。你呢,从据点出来后就不开心,是看到什么了吗?”
云拂晓眨眨眼:“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不知道,也许我修炼出了某种探知你心意的术法,”裴真低笑声。
云拂晓感知到他胸腔的低沉震动,摸摸微热的脸颊,诚实道,“是看到了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
裴真颔首:“愿意告诉我吗?”
“嗯……就是有很多他们搞出来的副体。”云拂晓看见裴真皱起眉头,笑道,“老东西们怕死,妄图用别人的身体,给自己延年益寿。不过那些面孔我都没见过,以后也不会再见。”
裴真没说话,指腹抚在她眼下的淡淡乌青,“累了?”
“嗯,”云拂晓打了个哈欠,脑袋磕进他怀里,嘟囔说,“连看了好几个人的识海,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最重要的,前世裴真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至今没工夫理清楚。
裴真揉了揉她的后脑,沉默无声地将她背上来,掌心轻揉她微微酸痛的腿。
云拂晓的脸颊埋在他颈窝,嗅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记忆翻涌,“上辈子你是不是去过混沌之境?那里是什么样子啊?”
裴真想了想:“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云拂晓“嗯?”了声,又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去那里?”
“你心脉里的魔火失去控制。我去西江杏苑找杏花婆婆,求她救你。”裴真轻描淡写。
云拂晓眉心却蹙起,清晰地看到,当初在结界里是她失去所有记忆,多次持剑打伤裴真,直到某次她被体内魔火灼烧得痛不欲生,坠入冷泉几近溺亡,裴真才远赴西江杏苑,在那长如登天的白玉阶上跪了足足三日,才求来杏花婆婆的一句话:“没用的,南北两境的神木都在逐渐衰弱,忌元魔火注定要烧毁一切。”
裴真低着头,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脸上神色瞬间灰白死寂。
“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混沌之境。当年我们几个在南域神山见面时,太曦说过,整个修真界的秘密都藏在南域神木,而唯一能拯救这个修真界的办法,被她封进了混沌之境。也许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救下那女孩子的答案。”
满头霜发的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风吹过来,她的双臂衣袖空空荡荡,“但混沌之境极为凶险,我年轻时也曾去过那里,代价就是被卷入其中,迷失自我,以致双臂尽失。我知道那女孩子可以发动赦心印,你回去,让她将赦心印打在你的识海。婆婆不敢祝你好运,只愿你别死在那里。”
裴真回到寒山结界的时候,云拂晓正在发脾气,剑风摧毁了山后竹林,怒问:“魔域边境线是不是破了?”
裴真为她将一缕发丝拂在耳后,一瞬不转地看着她:“是。”
“放我走!”云拂晓恼得气息不稳,“明秀清这个混账!当初答应我的永不来犯,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让开,我要亲自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账!”
此处曾是太曦的领域,一切术法结界,都只认裴真。云拂晓闯了无数次,都没能闯出去。
裴真状若未闻,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去混沌之境,这几天不在,你照顾好自己。不许再像之前那样胡闹。”
云拂晓挣扎不止,“你爱去哪里去哪里,管我什么事?”
“杏花婆婆说混沌之境很危险,我很可能会死。”裴真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闭着眼说,“晓晓,我死了,你会不会很开心?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云拂晓沉默片刻,咬牙道:“说什么胡话?你死了跟我又没有关系。我才不关心。”
裴真良久没说话,只是静静拥着她。云拂晓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快要喘不过气,只觉得这男人难以捉摸,在榻上总是攥得她气息不畅也就罢了,白天还发什么疯?
她正要开口,右手忽地被他牵住,一路来到他的额心。她疑惑眨眼,便听他低低说:“三日后,我来找你,放你走。”
“真的?”云拂晓眼眸一亮,“你别食言。”
“不会的。”裴真弯唇,眼神柔软深情,“有你的赦心印在,我若食言,便是一死。”
“我有那么坏么?”云拂晓不满地瞪他一眼,轻蹙的精致眉心被他指腹抚平,低声道,“三日后,来见我。”
一点赤金色灵光钻入裴真的额头。
裴真翻山越水,在这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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