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回头崖
练寒星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关进一个小黑屋。
小黑屋很小,像北方的地窖,又很黑,从未被太阳关照过,且保暖性差,唯一的入口在头顶,那里只有三天才会开一次。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天花板是用木板做的,隔音很差,还有缝隙,一到晚上楼上就会热闹起来,有人的交谈声、走路声,最让人开心的是:晚上楼上会点灯烛,到那时候,会有细微的光从缝隙漏下来,让她看清这间小黑屋的全貌。
未知的黑暗总是令人恐惧的,她需要光。
慢慢地,她摸清了待在小黑屋的规律:小黑屋每三天开一次门,每次开启,都会有一对NPC夫妇光临这间寒舍,最开始,她也兴奋过,难道他们是来救自己的?
但很遗憾,他们是来折磨自己的。
她好像是个实验品,还是个危险的实验品,这是从脖子上的粗链条得知的。
因为危险,所以被控制,哪怕被控制了也依然会有危险,为此她只能每三天进一次食,进食前还要先挨好多鞭,挨完鞭子后再被取不知道多少血,然后才能吃饭。
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往身上抽的鞭子总会变得更重,更狠,这时候她总会用:可能我毁灭世界了吧,不然也不会被抓来做实验啊哈哈哈,这一类话安慰自己。
总是失血,营养也不够,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
在这个小小的黑屋里,她只能通过天气和楼上的烛光判断时间。
夏天和冬天最难熬,夏天太热,容易出汗,又洗不了澡,浑身都是搜臭味。
冬天太冷,虽然没有风,但寒气从骨头缝里溢出来,她脚上和手上经常长满冻疮,裂成数道口子,就没愈合过。
春秋也没好到哪里去,‘晚上’还好,‘白天’温度降得实在太快,教人难以忍受。
这样难熬的日子,她在里面度过了四年。
一开始见到夫妇时,她还会歇斯底里大喊“放我出去!”
后来一见面不管不顾地抽打自己,导致她一看到他们便恨不能生啖其肉
最后她感觉到自己生命力开始慢慢流失,眼睁睁看着他们取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连说话也费劲。
从一只不服管教的苍鹰,到彻底被驯化成了温顺的黄莺,不过四年而已。
所有的不甘和恨意被掩埋心底,除非能逃出去,否则只能顺从。
第四年末,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说,她决定放自己出去。
她暗中窃喜了很久,这份喜悦也只隔了一个冬天就消散不见。
第五年,她怀孕了。
她说,她不能放自己出去,她觉得留着自己还有用。
第五年末,楼上开始变得热闹。
最开始是常常传来的婴儿啼哭声,总是把她吵醒。后来是每天蹦蹦跳跳跑来跑去不停歇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声。
开始,她觉得这个小孩太吵,影响自己睡觉,后来又觉得,吵闹一点也挺好的,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找不到人说话,没有社交,已经快要忘了作为人到底该怎么说话了。
她觉得孤单。
“爹!我今天想吃烤豚肉!”
——豚?好像是猪,我也想吃烤乳猪。
她刚挨一顿打,又没了一管血,这会虚弱得很,在昏迷边缘疯狂试探,听到这句话想起了记忆中的烤乳猪,刚刚吃过一点东西的肚子又开始饿了起来,在心里模模糊糊地念叨,然后慢慢昏睡过去。
“娘!小冬他刚刚嘲笑我!说我是个胖子,不想跟我玩呜呜呜呜”
——他嘲笑你,你不会嘲笑回去么?笨。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到底是来不逢时,不清楚这里的一切,要是有力气就好了,就能出去了。
模模糊糊地,她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遂又放弃。
记起来又能怎样?又不能改变被困于一隅的命运。
他总是很忙,经常溜出去很晚才回来,回来后也难免少不了一顿骂或是打,挨完训之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要么在院子里挖土爬树,要么在房中拆家。
有时候是在院子里挖个洞放了一坛酒进去,自言自语:“夏婆婆说,酒放得越久,越醇厚,醇厚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懂,娘也不让我喝酒,等我藏在这里,长大后再挖出来尝一尝就知道了!”埋完之后也不忘记跺两脚,让土更紧实。
有时是想要跟小伙伴一起去摸鱼,苦于家中没有网兜,就把母亲房中的躺竹椅长篾给拆了自己去做撑子,结果痛挨一顿竹笋炒肉,嗷嗷叫声她在地底都能听到。
有时是闯祸了极力讨好母亲,一会捏肩一会捶背一会拍马屁:“我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难得清醒的时刻,不是在挨打就是在听这些动静。
她有些羡慕这个小孩,不需要经历这一切,只需要开心、健康地活就可以了。
不像她,连站起来都难。
羡慕着,羡慕着,又开始咳起来了,她又听到小孩的质疑声:“娘,我好像听到了咳嗽声。”
“你听错了。”
“哦。”
第十年了,她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每次取走的血也一回比一回多,她怀疑自己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又是一年春节,她抱紧双臂,蜷成一团,听很远的地方传来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走街串巷,锣鼓喧天,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和家乡过年一样热闹,真好啊,可惜自己看不见。
大家一定很开心吧。
她的思绪变得混沌,耳边像是被堵上一团棉花,那些喧闹渐行渐远,颤抖的身子也开始温暖起来,她笑了起来。
应该,是春天来了吧。
好厉害,又熬过一年。
如今能宽慰她的,就只剩这一件事了。
她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世界浓云遍布,世界一片空白,她好奇地张望,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云雾,辨不清方向。
“练寒星!快醒醒!”
“我们到荒庙了!”
云层上面有个声音正急促地呼喊。
练寒星?好熟悉的名字。
……荒庙又是哪儿,她模模糊糊地想。
忽地,一阵疾风刮向云层,将云雾吹散,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铺天盖地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缓缓睁开了眼。
练寒星眼神迷茫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周遭的一切也慢慢聚焦,变得清晰。
符明光坐在荒庙地上捧着自己的头,她躺在人家怀里,因此很明显注意到符明光看到自己清醒后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她有些愁恼:“好像每次打架之后都要晕一次,这可如何是好?”
她看起来神色如常,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但练寒星很清楚,她知道了。
练寒星挣扎起身,若无其事问道:“几时了?”
夏满堂说:“寅时了。”
目光又朝她扫了一圈,问她:“没事了?没事就走吧。”
练寒星点点头,又倏然止步,朝小红招手:“我有件重要的事想拜托你去办。”
二人叽里咕噜一阵,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提醒小红:“可能会有危险,万一受伤,你记得服下这个。”
见小红离开后,剩余三人便踏入小门。
上回练寒星跟她们讲过一次君影二人闯荒庙,几人心中便猜测或许这里是通往神庙的捷径,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村民一听到有人擅闯荒庙便会脸色大变的原因。
毫不意外,面前是一条小径。
练寒星回想起程安所说,他们去的地方不多,只有一片湖泊和一座灯塔。
湖……灯塔……
她在最前领路,几人走得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湖边。
果不其然,一叶竹筏横在岸边,点点萤火从水草中飞出,几只鸭子噗呲噗嗤游了出去,很快到了湖中央,回头一看竹筏却还好好停在岸边,少见地,练寒星在它们的表情中看到了疑惑。
鸭子应该就是引路的了,只是它们想引自己去哪儿?
她还在思考,符明光却开口了:“这湖里,很危险。”
练寒星转头去看,符明光的脸一半逆在光影里,一半隐在暗处,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凝重,她思索了一会,猛地一问:“有渔具么?”
符明光下意识点头:“嗯……”
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硬生生拐了个弯:“嗯?”
“要渔具做什么?”
练寒星双手负背,举目仰望月隐云雾间,晨光熹微的天色,幽幽道:“拿鱼竿,当然是要钓鱼了。”
符明光取出一根鱼竿给练寒星,双目迷茫:“不着急赶路了吗?”
练寒星拿过鱼竿,也不挂鱼饵,径直往湖里抛去,大马金刀就坐了下来:“谢了!”
她又顺手从湖边摘下一片芋头叶盖在头上应个景儿,又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着,含糊道:“不急不急。”
“可是……你没挂鱼饵……”符明光指指鱼竿。
“愿者上钩。”练寒星回眸一笑。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鱼竿陡然震动起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练寒星聚精会神,抓紧钓竿:“来了!”
她使出毕生的气力拽了拽,鱼太大太沉,拽不动。
夏满堂:“……”
她叹了口气,似是觉得丢人:“要帮忙么?”
手已经伸出去了,练寒星拨动灵力在掌间,全身蓄力,咬牙切齿道:“不用!”
她奋力一扯,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将离得近的三人的衣裳全部淋湿,得幸那一片芋头叶,练寒星的脸幸免于难,她一歪头,将狗尾巴草吐出,再次扯了一遍。
钓竿被拉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练寒星险些以为鱼竿要断时,大鱼终于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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