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带着初秋的凉意。
顾湘的气息很暖,带着一路奔波的风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薛楚楚一向冷静自持,可这一刻,那颗古井无波的心,却被这个男人笨拙又赤诚的举动,搅得乱成了一团。
他竟然,为了她的“米”,跑去了那种地方。
那个连曾六六这样的地头蛇都要小心翼翼的鬼市,那个刀口舔血、黑吃黑的阴暗角落。他明明可以不必如此。他是侯府的二公子,就算再不济,也犯不着去混迹于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为她一个商女,去冒这种风险。
薛楚楚的鼻尖有些发酸。
生在巨富商贾之家,她见过太多男人。有的贪图她的美色,有的觊觎她的财富,有的想利用她的人脉。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顾湘这样,什么都不图,只是因为看她发愁,就愿意为她去拼命。
“你……”薛楚楚的声音有些发紧,从他怀里抬起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想去碰他脸颊上的那道细小划痕。
那道伤口不深,但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顾湘却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后退了一步,脸上那神采飞扬的笑容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模样。
他慌乱地摆着手,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我就是看你发愁,就……就去找人问了问,真的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楚楚你别担心,我……我身子骨虽然弱,但跑得快,没人能追上我!”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生怕她会觉得自己又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怕她会嫌弃自己不学无术,怕她会像以前那样,用冷淡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他紧张得语无伦次、手足无措的样子,薛楚楚心头那股翻涌的浪潮,忽然就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和暖意,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这个男人,傻得可以。
他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冒了那么大的险,可他第一反应,不是邀功,不是求夸奖,而是怕她误会,怕她不高兴。
薛楚楚忽然想起,前世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真正爱你的人,会把你的情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当时她不信。
可现在,她信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走上前,重新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薛楚楚将那些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握进自己温暖的掌心。
“顾湘,”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顾湘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还有,”薛楚楚握紧他的手,眼神认真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下次,不许再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要去,也得带上我的人。你要是出了事,我……”
她的声音顿了顿,喉咙有些哽咽:“我会心疼的。”
最后四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顾湘听见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薛楚楚,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和关切,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那不是客套,不是敷衍,更不是施舍。
她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心他。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感动,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不安和疲惫。
顾湘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用力地点着头,像个终于得到糖吃的孩子,咧开嘴,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好!我都听你的!以后我去哪儿都告诉你,我……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他说着,忽然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可以再抱抱你吗?就一下,一下就好。”
薛楚楚看着他那双湿润的眼睛,心头一软,轻轻点了点头。
顾湘立刻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次,他抱得更紧了,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晨光初现时分,霓裳阁的后院。
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后门。
薛楚楚站在院中,看着那些被卸下来的货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姐,这些……”
秋月压低声音,眼中满是震惊:“这些都是顶级的原料啊!那块羊脂白玉,我在宫里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成色!”
“嗯。”薛楚楚轻轻点头,伸手抚摸着一匹江南云锦,手感细腻得像婴儿的皮肤:“顾湘,做得很好。”
她转过身,看向站在一旁,正傻笑着挠头的顾湘,眼神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柔软。
“秋月,去把账房的李管事叫来,让他给二爷记上一笔功劳。”
“是!”
“还有,”薛楚楚顿了顿:“去库房取五百两银子,给二爷做零花钱。”
顾湘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楚楚,我不要钱,我……我就是想帮你……”
“拿着。”薛楚楚打断他,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你为我冒险,我给你报酬,这是规矩。而且……”
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的夫君,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以后霓裳阁赚的每一两银子,都有你的一份。”
顾湘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傻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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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霓裳阁总店门口。
当那些被林婉儿断了货的玉石商和绸缎庄,还在等着看霓裳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笑话时,薛楚楚的“新生”设计大赛,已经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帷幕。
比赛现场,就设在霓裳阁总店最显眼的位置。
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摆放着十张雕花长桌,每张桌前都站着一位参赛的工匠。而在他们面前,是一堆堆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顶级原料。
“天呐!那……那不是宫里才有的云锦吗?”
“你看那块羊脂白玉!通透得没有一丝杂质,这得多少银子啊!”
“还有那块翡翠,虽然有裂纹,但那水头……我的天,霓裳阁这是要干什么?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客户,看到这些实打实的顶级原料,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什么抄袭?什么后继无人?
人家霓裳阁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拿出了比以前更好的东西!
高台上,薛楚楚一袭月白色长裙,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今日霓裳阁举办这场设计大赛,主题只有一个——新生。”
“何为新生?便是打破陈规,化腐朽为神奇,将那些被世人视为瑕疵的东西,变成最独特的美。”
她说着,指了指那块带着天然裂纹的翡翠:“就像这块玉石,旁人或许觉得它有瑕疵,不够完美。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这道裂纹,恰恰是它最独特的地方。”
“今日,我要看的,不是谁的雕工最精湛,而是谁的创意最惊艳!”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哗然。
这样的比赛规则,闻所未闻!
要知道,传统的珠宝设计,最讲究的就是完美无瑕。可薛楚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让工匠们将“瑕疵”变成“特色”。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妙啊!这样一来,那些原本价格低廉的瑕疵玉石,岂不是都能变废为宝?”
“不愧是薛掌柜,这脑子,真是绝了!”
人群中,一个身穿青布衣裙、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眼睛越来越亮。
她叫沈月娥,原本是户部侍郎沈大人的幺女,可惜沈家在几年前的党争中站错了队,她侥幸脱身,这些年一直靠着给人做些针线活儿糊口。
她从小就喜欢钻研这些珠宝首饰的设计,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也没有原料。
今天,她听说霓裳阁要办设计大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机会!
沈月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接过了那块带着裂纹的翡翠。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道裂纹,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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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十位工匠各显神通,有的设计了精巧的耳坠,有的雕刻了别致的玉佩,还有的做了华丽的手镯。
可当沈月娥的作品被呈上来时,全场都安静了。
那是一支凤钗。
凤凰的身躯由羊脂白玉雕成,温润如脂。而那对翅膀,则是用那块带着裂纹的翡翠打造的。
最巧妙的是,她将那道天然的裂纹,设计成了凤凰浴火时迸发的流光。裂纹的走向,恰好形成了火焰的纹路,配合着翡翠本身的翠绿色泽,竟然真的有一种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震撼感。
“这……”
“这也太美了吧!”
“那道裂纹,居然成了点睛之笔!”
评委席上,几位京城有名的珠宝鉴赏大家,纷纷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惊叹。
“妙!实在是妙!”
“这才是真正的化瑕为瑜啊!”
薛楚楚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这支凤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转过身,看向那个面色有些苍白、却目光坚定的年轻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沈月娥。”沈月娥福了福身,声音有些紧张,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很好。”薛楚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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