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的灯是盏老旧的煤油灯,灯芯烧得结了壳,光昏黄得像一枚熟透了的杏子。
热气从那口半人高的大锅里冒出来,混着骨头汤的鲜味儿和煤球燃烧的呛味,在寒风里勉强撑开一小片温吞吞的、属于人间的地界。
陈墨就坐在这片地界里一张油腻腻的小木桌旁。
他面前摆着一碗刚出锅的馄饨。
皮薄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那点可怜的肉馅儿。
汤是乳白色的,上面撒着一撮碧绿的葱花和一层细细的白胡椒面儿。
香气往鼻子里钻,勾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
他没有立刻吃。
只是用那把油腻腻的白瓷勺子,在碗里一下又一下地慢慢搅着。
搅动的不是馄饨。
是他脑子里那盘滚烫得快要沸腾了的棋局。
去天津这步棋,从汪时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怎么去,去了之后怎么做,做完了又怎么囫囵个儿地回来。
这里面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陈墨脑海里摊开了一张无形的地图。
地图上有三方人。
汪时,小野寺信,还有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风筝”。
三方人都在看着他。
也都想从他这趟天津之行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汪时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是齐燮元那个老对手的把柄。
是海军研究所里那能换成黄澄澄金条的**买卖。
他把陈墨当成了一把借来的锋利的刀,用来替他铲除异己,开疆拓土。
小野寺信又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是那批,能让他那个“催化剂”项目一步登天的铂金催化剂。
是压倒陆军内部所有竞争对手的赫赫战功。
他把陈墨当成了一个能为他带来无上荣耀的福将。
而风筝和那个老道士呢?
他们想要的最简单也最难。
他想要那个代号为“账房”的同志,活着从齐燮元的水牢里出来。
三方的目的各不相同。
甚至相互冲突。
而他陈墨就站在这三个目的的交汇点上。
像一个技艺拙劣的戏班班主,要在一座即将倒塌的戏台上,同时唱好三出截然不同的大戏。
还不能让台下的任何一个金主看出破绽。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又必须去。
而且是心甘情愿地去。
因为在这三方人马的算计之外,他自己还有第四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目的。
这个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一是拖延。
他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暂时离开北平1855部队那个人间地狱。
离开小野寺信那双一天比一天更急切也更贪婪的眼睛。
因为他已经快要编不下去了。
那个关于“催化剂”的天方夜谭,虽然暂时唬住了所有人。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
陈墨知道毒气的威力,必然不可能真的为日本人研发出新的毒气。
所以这个谎言,是需要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的。
而验证谎言的唯一标准就是实验。
是那些即将被送进特别处置室的活生生的“实验材料”。
他可以以“准备不足”、“数据不纯”为由拖延一次两次。
但他拖不了一辈子。
小野寺信和石井四郎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这颗“会下金蛋的鹅”迟迟下不出蛋来。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拔**剥皮,把他也送上那个冰冷的实验台。
所以他需要时间。
需要一个能让他暂时脱身,去寻找新的破局之法的时间。
而这次看似凶险的天津之行,就是最好的借口。
第二是寻找。
陈墨并不知道天幕的存在。
所以他需要一件东西。
一件能将在1855部队里所看到的所有罪恶,都记录下来变成铁证的东西。
他的大脑不是照相机,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化学公式,每一个实验数据每一张狰狞而又痛苦的脸。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眼睛”。
一个可以藏在纽扣里,藏在钢笔里,藏在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能记录下一切的“眼睛”。
而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时代确实已经诞生了这种魔鬼般的“微型相机”。
比如德国的“MYCRO”或者日本本土的“TONE”。
这些专门为间谍活动而设计的小玩意儿。
在根据地那种地方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但在天津那座号称“万国建筑博览会”同样是各国间谍云集的远东情报之都。
在那些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