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042
放学铃声响起，明微快速收拾起了书包。
同桌讶异地问：“哇一点也不像你啊。”
“什么？”明微边装书边问。
“你平常不应该慢慢悠悠，不着不急的吗？”同桌说。
“是吗？”明微不否认。家里有一只半人章鱼等着她，她不赶紧回去，不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她拉上书包拉链，和同桌拜拜手：“我先走了。”
走出门口，迎面就撞上了班主任。班主任叫住了她：“明微，先不要走，来一趟办公室。”
明微不知所以，忐忑不安，她猜会不会期中考试数学又考砸了，但是她这次考试自我感觉明明还挺良好的。
到了办公室，明微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林逢。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事。
“你认识他吗？明微。”班主任指着林逢问。
明微点点头，“认识，林叔叔。”
班主任说：“那好，我先下班了。”
班主任走后，林逢开口：“明微，以后由我送你回家。”
“嗯？”明微懵了，顿了几秒，立刻回绝，“不用了林叔叔，出租屋离学校不是很远，坐一趟公交车走段路就够了。”
林逢态度坚决：“这是为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你是明博士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出事。”
“什么意思？”明微问。
林逢摇了摇头：“总之，最近这段时间，我送你回家，这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大人固执起来很固执。明微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不再跟他争执，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林逢开车的时候，不忘询问明微的功课。明微早就预料到了，熟练地用“还好”，“还行”之类的词应付他。
到后面没话说了，林逢就开始讲明博士。讲明博士如何如何厉害，教了他什么什么，他如何如何钦佩明博士。
明微刚开始还能嗯嗯两句，后面懒得回答了，靠在车窗上欣赏风景。即便没有她的应和，林逢也讲得很起劲，将她母亲的事迹一件件翻出来，如数家珍地讲述。
明微不觉得那些事跟自己有关系，可是，她听着听着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火。
那些事都跟她没关系，只跟母亲和母亲身边的人有关系。这代表着母亲大部分的时光都在和事业以及事业伙伴待在一起，而她，被扔在了一边。
“前面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明微打断他。
林逢“哦哦”了两声，慢慢停下了车。明微下车，林逢也跟着她下。他坚持护送明微到楼下，送到楼下不行，还要送到门口。
明微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掏钥匙。她看了一眼林逢，提醒道：“叔叔，我到了。”
林逢说：“你就住在这里？这里好旧，治安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另找一间房？”
明微答：“不用，谢谢叔叔。”明微的头皮开始发硬，暗自求他赶紧走赶紧走，她可没有邀请他做客的打算。
林逢终于点头：“好，我先走了。”他递出一张名片，“有任何困难，随时打给我。”
明微接过名片，“好。”
这时，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姐姐……”
明微吓了一跳，将身子往门缝里塞，挡住了林逢的视线：“那我先进屋了，林叔叔再见。”
明微说着，一边把犹格往里面推，顺手关上了门。
犹格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又看了一眼明微。他凑过来，抓起明微的手，整张脸埋进了明微的袖口，深深嗅闻。
他皱起眉头，原本透亮的黑眸一沉，“坏。讨厌。”他松了手。
“洗澡！”犹格一手指着浴室，一手叉腰。
“敢嫌弃我？”明微拍了下犹格的脑袋。
犹格摸摸脑袋，瘪了下嘴，辩解道：“我。爱洗澡。天天洗。”
明微发现他的人话说得越来越流畅了，不禁欣慰：“嗯嗯，你是最爱洗澡的小章鱼了。”
不过明微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衣服上只有清淡的甜味，捋起袖子，胳膊上也只有沐浴露的香味，并没有什么异味。
明微严重怀疑这是犹格的报复。
犹格却依旧瘪着嘴，似乎真的有好难闻的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难以忍受，返回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抱着几件衣服，放在沙发上。
“换。”犹格说。
“换下来你洗哦。”明微说。
犹格点头。
虽然不理解犹格的做法，不过明微还是换了衣服。换下来的衣服，被犹格以一种极为憎恶的表情，抱去了卫生间。
换下来的衣服，犹格还特意跟其他脏衣服区分开，好像担心让其他衣服也沾染上什么可憎的味道。
犹格一秒钟都忍不了，捋起袖子，嘿咻嘿咻地开始洗衣服。洗了好几遍，一件黑外套都快被洗成白外套了。在明微的再三阻拦下，他才十分不甘心地饶恕了这几件衣服，晾在了光线最充足的地方。
明微写完作业，瞄了一眼犹格。他正在气鼓鼓地看着那件已经被衣架吊起来的衣服。
她好想笑。于是埋头偷笑了一声。
鼻尖抵住了外套，布料浸透了一股淡淡的甜味。像花蜜，又有深海冷冽的气味。
明微忽然意识到，这几天，她的被窝里、枕头上，甚至她的发梢，都染上了类似的香味。
她正在被半人章鱼的气息包围着。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甚至觉得……有点好闻。
“你要盯多久呀？”明微出声提醒犹格。
“哼。”犹格鼻子出气。
“话说，你最近好像又长高了。”明微抬起手，远远地将犹格框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
拇指之间的犹格越来越大，他走过来，紧贴着明微坐下。两人胳膊贴着胳膊。明微捏了捏他的触手，心下一动。
如果他真的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你长得和你的母亲像吗？”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
她好奇，能诞生出像小章同学这种神奇生物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犹格茫然懵懂地眨眨眼，黑亮的眼睛里一片空白。明微早就料到了，她猜他听不懂“母亲”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解释，犹格却摇了摇头：“不记得。”
不是“什么意思”，不是“听不懂”，不是“没有”，是“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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