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曦成亲那天,从来没见过沈昼。”殷则京说。
华灯起初有些惊讶,随即说:“大概是他来了,但没有告诉你们吧。”
殷则京笑了笑:“你不觉得是他失约没来?”
华灯说:“他不会的。”
殷则京短暂地沉默了下,怅然道:“是啊,我早该想到,他不会的。”
华灯:“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殷则京:“那天……一切都很好。”
他和陈曦的婚礼在殷家举办,确如华灯描绘那般,隆重华丽,煊赫非常。
只是两人成亲的由来,远比他人想象要草率。
就在普通的一天,殷则京于仙门比武中大获全胜,陈曦说完“恭喜”后,他乘着兴奋的劲头,脱口而出:“你别恭喜了,我一直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曦略显诧异:“喜欢?”
殷则京立即后悔了。
他懊丧地转过脸:“对不起,当我没说,我改天找时间正式说一次……”
“喜欢,是要当道侣的意思吗?”陈曦说,“可以。”
殷则京嗖一下把头扭回来,磕磕绊绊:“你、你说什么?”
陈曦:“我需要殷家的帮助,所以当道侣,可以。”
那股冲上头的激动和热血被迅速浇灭了,殷则京怔然道:“就这样吗?”
“对。”她说,“我不想像母亲一样死在雷劫下,也不想像父亲一样弱小,所以我需要殷家的资源。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在这个时代,死于雷劫下的天才数不胜数。
但随之而生的,是仙门世家为此研制出的抵御雷劫之术。寻常修士遭遇雷劫,动辄灰飞烟灭,而在世家大族,仙门名派,天才受到严密保护,用最强的阵法,最名贵的法宝,足以抵消七成以上的雷劫影响。
是以强者愈强,而弱者恒弱,世家大族坚不可摧,无名散修命如草芥。
殷则京理解陈曦的选择,不过他说:“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你不必牺牲自己的人生,就算没有结为道侣,殷家的资源也可以为你所用。”
陈曦说:“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牺牲,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顿了下,她说:“我希望哥哥觉得我幸福,你是最好的选择。”
殷则京说:“那看来我人不错。”
陈曦淡淡地笑了笑,旋即道:“别告诉我哥,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我
喜欢你所以愿意和你成婚。”
殷则京摸了摸鼻子:“……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难过。”
陈曦:“为什么?”
殷则京:“因为我以为你多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陈曦无所谓地道:“这重要吗?多一点
殷则京哭笑不得他了解陈曦的性格当然不会因为她一句话而生气懊丧。
陈曦本来是要走了路过他身旁时忽而说了句:“但要是你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殷则京望着她的背影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很淡:“那就是有一点吧。”
陈曦走远了。
他站了一会默默地想今天天气可真好。
总之就这样两人仓促地成了婚。
他们给沈昼发了请柬也得到他的回复显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结为道侣不过那家伙还是表示了祝福。
婚礼当天陈曦表现得很平淡然而她愿意穿上繁复的婚服殷则京已经十分意外。
她是穿给沈昼看的正如同他也在等待这个人一般。
可他们终究没能等到。
从早到晚他们等了许久许久都没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夜幕笼罩陈曦还是没有褪下婚服。突然小厮送来一份贺礼说署名是一位陈道长要他务必送至陈曦和殷则京手中。
他们打开一看一共两个锦盒其中一个是冰玉雕刻的酒杯另一个则装着纯金的长命锁。
殷则京:“……这是给小孩子的东西吧?”
目光接触那只杯子电光石火他意识到不对:“是阿昼送来的?!”
那是很久之前他偶然在书里读到这个杯子闲谈的时候说给沈昼听。
他抓住小厮问:“他人呢!”
小厮惶恐地回:“小的不知这是天命宗一位**送来的说是陈道长故交陈道长有事不能过来……”
殷则京松开手烦躁地说:“你先下去!”
小厮诺诺退下。
他回头陈曦拿过锦盒一眼不错地盯着那把长命锁。
他不敢惊扰良久陈曦哑声说:“我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后来病好了父亲说要给我打一把长命锁。”
指腹摩挲着长命锁上自己的名字她说:“没几天他**当然就不了了之母亲也不会记得。”
“但是阿昼还记得。”殷则京开口观察她
的表情,“你难道不高兴吗?”
陈曦沉默片刻,说:“他把这些事记得太清楚,可那些都过去了。”
殷则京说:“就算过去了,收到这份礼物,你也很喜欢吧?”
毕竟她抚摸这把长命锁时,低垂眼帘,多少有几分柔软。
但陈曦说:“这不重要。”
她道:“我喜不喜欢,记不记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根本没有意义,而他迟早会被这些没意义的事拖累死。”
殷则京说:“不会的,阿昼很厉害,你看他离开天命宗,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陈曦抬眼:“如果过得好,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殷则京沉吟少顷:“也许是因为你们母亲的事,他还是没办法面对你。”
陈曦摇头,不以为然:“不是因为这个。一定是他出了什么事,不然答应过我的,再困难他也会做到。”
殷则京还要再说什么,陈曦却已合上锦盒的盖子:“罢了。”
她将锦盒放到床边的柜子里,没有装进乾坤戒,盯着摇曳的烛火说:“我再想想办法,去见他一面吧。”
殷则京低低地应了一声。
夜色已深,窗外静谧无声,纵有烛火,室内仍旧昏沉。沈昼的确不会来了。
殷则京手扶窗沿,望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那句话:“你母亲的事,你不该这么做的。”
陈曦正在翻看一本古籍,闻言动作稍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殷则京说:“你知道阿昼不会怪你,可那样他就只能一个人难过。”
陈曦面色如常,无波无澜地道了声:“我知道。”
她合上书,站起了身:“母亲历劫前,我去找过她几次。”
殷则京诧异地回头。
陈曦微微一笑,既然结为夫妻,她也愿意分享一些从未说过的秘密。
她说:“我跪下来恳请母亲,求她不要历劫,因为这会让哥哥难过。至少再晚一些,毕竟她还年轻。”
“我还告诉她,我炼制了很多法宝,而且有天命宗的帮助,这些都可以帮她提高胜算。”
说及此,陈曦冷笑两声:“可她全都拒绝了。她说这是父亲生前的愿望,也是她毕生所求,虽死不悔。”
殷则京愣住,他从不知晓这件事,想必沈昼也不知道。
就听陈曦漠然地说:“所以我放手了,她想死,就让她死。如果有一天我做出同样的选择,你也不需要拦我。”
殷则京这才回神他如实说:“我做不到。”
陈曦淡淡道:“我知道。当我没说过。”
她还穿着那身婚服站在灯光下可殷则京好像怎样都触摸不到她。
……
“嗯……那他应该是来了。”听完殷则京的描述华灯分析道“天命宗的**就是他易容后的样子所以你们才没认出来。”
殷则京多看了她两眼缓缓说:“是啊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当年我没想到他的易容术能骗过我。”
论修为两人可差了不少但那一次的确是他输了。
“他为什么不肯见你你后来知道了吗?”华灯问。
“……知道。”殷则京说“因为他堕魔了。”
华灯微微睁大眼。
殷则京的目光变得悠长:“我找到他是一年后的事了他堕了魔
他找到沈昼时他正在某座山脚下一间破败的木屋里。
他胸前一条刀伤背上几道箭伤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更别提五感尽失如同废人一般。
殷则京站在他面前手脚麻木冰凉半晌才沙哑地开口:“你堕魔了?”
“嗯。”沈昼低头包扎伤口。
“你能听见?”
“听风术。”
“那眼睛……”
“我正在修炼天目再等几年就能看见一些东西。”沈昼将箭矢拔下没什么表情地涂抹伤药。
殷则京知道他不该说这些可他忍不住:“你不是答应过你母亲?!你——”
沈昼打断他漫不经心地说:“答应过又怎样?我不能出尔反尔?”
殷则京**一步定定地看他片刻妥协地屈膝蹲下:“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昼上完药穿好衣服随口说:“为了救我师父他被人追杀我只能靠入魔突破瓶颈。”
为这事老李骂他骂得可难听还动手打他不过他到底入魔了。这样没什么不好他早晚也要走这条路试试看只是提前一些罢了。
静了一会殷则京问:“那你师父呢?”
“**。”沈昼拍拍衣摆起身“去年的冬天他**。”
魔修逆天而行寿元本就有限何况老李修的**极其激进是燃血耗命之术沈昼并不意外他的离去。
那个冬天不算冷他们去到温暖的越州忽然天空下起了大雪。
更奇异的是
太阳未被遮蔽,晴光四射。
老李叫住了他,指着太阳,哆哆嗦嗦地流下眼泪:“登仙梯……小子,你看到登仙梯了吗?
他的头发正在一寸寸变白。
沈昼似未发现,眯起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烈阳灼目,他快要睁不开眼。他说:“看到了,师父,你成功了。
老李哈哈大笑:“是!我成了啊,我成了!臭小子,你也得好好努力,师父我就……先成仙去了!
他化作一具枯骨,湮灭于沈昼手中。他成仙去了。
想到这一幕,沈昼记得最清楚的却并非他的神情,而是这个时节,越州依然开着花。
能四季花开的地方当然很好,所以他在越州待了两年,才会被殷则京找到。
回忆戛然终止,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毫无留恋。
殷则京一个箭步拽住他:“你站住!你知不知道陈曦一直在找你!别让她担心好吗?
沈昼看着他的手,冷笑:“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他的话像锋利的刀子,闪着冰冷的光:“你以为成了婚就万事无忧了?如果有一天她要**,你拦得住吗?你救得了吗?!
“殷家会保护她。殷则京断然道,“殷家也可以保护你!你跟我回去,别再待在这个地方!
沈昼巍然不动,面带嘲讽:“你有什么资格夸下海口?
殷则京厉声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她?就凭你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你明明知道自己走的路不对,为什么偏要一错到底!
沈昼骤然大笑。
“一错到底?你以为自己就是对的?你当然这么觉得,因为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得不到的东西,你一出生就有了!既然你这么相信殷家的实力,那就闭嘴,滚回你的殷家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沈昼你疯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杀你吗?!
“要杀便杀,有何可惧!难道我父亲被那些人杀死,是因为他修的道不够正义不够仁慈吗!
青年字字冷硬坚决,殷则京居然一时无话可说。
但他还是不肯放手,抓住沈昼的肩膀:“跟我回去!
回应他的,是对方迎面而来的拳头。
砰!
殷则京结结实实挨了一击,反手打了回去。
就像在天命宗的时候一样,他们又打了一架,因他压制了修为,所以不分胜负。
最后的一刻,他们累
倒在地,他听到沈昼说:“如果我不是五灵根就好了。
似乎这时他才明白,沈昼那句“你一出生就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说:“如果我是五灵根,我一定不如你。
沈昼笑了声,显出几分疲倦:“有时候我真的妒忌你,你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就连陈曦,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你却轻易就能赢得她的信任。
殷则京愣神片刻,他却已重新起身。
“我要离开了,别告诉陈曦。
就这样,他走远了,说的话和陈曦如出一辙。
殷则京不能明白。
明明一出生就是最亲密的家人,为什么永远做不到向对方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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