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走指南:
【人类常将不由己的事称为定数,唯有心动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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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太阳压得很低,懒散地轻轻一跃,便随意挂在了树顶。
树下的关临渊睡得正沉,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树叶中投下来,他挺直的鼻梁上,几朵斑驳光影轻微闪动。
聂明月揪着一根细长的草叶,百无聊赖地衔在口中。过了一会儿,她试着也躺下来,光照晃眼,让她忍不住侧过头,正好对上关临渊的脸,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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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了几天路,从淮东走到了淮南,夜里都没有好好休息。路过此处时,关临渊突然说:“给我一刻钟的时间。”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顺势躺在草地上,陷入了沉睡。也就是因为聂明月在身边吧,他才能如此毫不设防。
“我大概和人还差得很远。”聂明月想,她从不需要睡觉。
入眠对她来说,不过就是闭着眼等待天亮而已。她是从海上醒过来的,不知道已睡了多久,以至于几十年下来,都不曾有过真实的睡意。
睡梦中的男人,没有关大人的冷冽严肃,也没有关临渊的调侃轻松。
他的眉毛浓而直,低低地压着眼睫,斜入鬓间;眉骨交汇处像两座山峰突兀地凹下去,形成了一道窄而厚的山根,从鼻梁延伸到鼻尖,硬朗地起伏着。
他的嘴唇略薄,此时正因午后的阳光而微微发红,两瓣唇的线条清晰分明,让她忍不住伸出手,从唇角到唇峰,一遍又一遍虚虚勾勒着轮廓……
时光漫长,又行进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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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醒来时,正好与聂明月四目相对。聂明月来不及收回好奇的手指和眼神,被他看了个正着。
“吵醒你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关大人好不容易睡一觉,她还扰人清梦了。
关临渊抓住她的手指,俯身过来,伸出胳膊枕至她的脑后,自上而下看着她:“你对我的嘴这么好奇?”
说罢不待聂明月解释,轻轻压了上去……
恋人的亲吻,是午后小憩醒来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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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草长莺飞的三月。这几个月,聂明月和关临渊一直在外行走。大多数是为了捉妖,其他时候并没有目的地。
不管身在何处,只要两人同行,就是一趟奇妙的旅程。
现在他们要赶往淮南地区。这是聂明月提出来的,她的父亲原籍淮南,既然到了南方,她想去聂将军出生长大的地方看一看。
关临渊欣然应允。他曾听过师父与聂明月相识并打赌的事,那位了不起的聂将军,和他了不起的愿望,让他心生向往与尊重。
其实聂明月还有个私心。人类都是有故乡的。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但与关临渊一同去往将军的故乡,好像就多了一重意味。
她还来不及整理更深层次的意义。她向来顺从内心所想,所以走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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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说话,聊起了法器。聂明月对他的铁尺好奇,关临渊便将其招了出来。
聂明月将铁尺握在手中,分量沉得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十五年前,关临渊就是用这把铁尺,让她肺腑受伤至吐血。
关临渊并不知道,迄今为止,他是唯一可以伤到她的人。
说是铁尺,看起来更像是一柄短剑,其上粗下细,锋利的刃口上铭刻着古老的符文。
握柄处刻有一个独角兽头的图案,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却能感觉到它炯炯目光中带着的审视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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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代起,铁尺便被官府捕快别在腰中,它既是轻便的武器,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以尺为武器并不少见,它可挑可刺,进退自如。民间有专门用尺的武学门派与技艺,各家均有独门套路和身法与之配合。
这把铁尺是历届阴冥司大人的信物,由关临渊的师父传于他,不仅是法器的交接,更是阴冥司的责任传承。
“什么材质?”聂明月将它翻来覆去打量,摸起来没有金属质感,看起来是天然骨质的沉浆乌青之色。
“獬豸的角。”关临渊解释道。獬豸乃上古神兽,因能断是非真假,被视为审判与公正的代表。
“只有大修为的修士,才能有自己的本命法器。本命法器同时成就了修士的进阶。”这更像是重要的伙伴和搭档。
“师父赠你的应龙伞,就是他的本命之物,由阴冥司第一任大人亲手所制,取自应龙之骨,所以才被称为应龙伞。”
聂明月正背着那把伞,她此时才知道,应龙伞对那位大人如此重要。
他将伞赠予她,其中深意……她垂下了手,将铁尺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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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有了器灵,才会被称作法器。
“我修为尚浅,将将千年,獬豸角尺虽为我所用,却还不是我的本命法器。”关临渊道。
他于千年前在冥池之中诞生。经过多年修炼,方得此次上任。
“那我以后,送你一个。”聂明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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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没有在意。武器生灵,和本命器灵,两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是为命中注定。
“五百年换任。你的下一任,此时在哪里?”聂明月好奇。
“不知道,师父并没有交代。但他说过,阴冥司应天命而生,凡事皆有因果。时机到了,自然会出现。”
他自幼便在冥池中长大,与妖魔鬼怪的亡灵打交道,深知天命法则不可探寻和违背,这也是他的信念。
正是有了这般的信念,才能让他在权衡功过时,秉持公正,绝无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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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
“听说,你以前是正常说话的?”关临渊对她也有好奇。
“嗯。第一次,从妖境出来,失智了。”她断断续续说着当年太行山中的经历。
关临渊听到她被卖到了勾栏院,拍了拍她的头。
“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疼痛,才会让你控制不了自己。”他看向她,又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明月,我此刻的心里,也很疼。”
他经常拍她脑袋,原来是在心疼她。
每个人都知道她的能力,从未有人觉得,她需要被心疼。
“等从聂将军故乡回来,我就去找能去掉你体内异状的办法。”他做了决定。
聂明月却没有告诉他,他的师父在多年前提出了一个建议,她和唐槐已为之努力了多年。
因为她也不知道,找到计家后人、取得“锁沧海”、布局山海阵……种种事情,会在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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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来,与语速慢、不愿多言的聂明月相比,平时话少的关临渊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乐于分享一切,算得上超额输出了。
聂明月像个充满好奇的孩童,吸收着来自世上另一个如她般神秘存在的信息:他的成长、捉妖往事,他听过、查过、判过的妖鬼案例……
关临渊讲起往事时,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而她呢?说不出自己来历,讲不清楚过往,她所经历的,是她在人间的相聚与别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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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关临渊越是了解,聂明月越是沉默。
她记得他师父道别时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位老人,对他们有所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呢?那份期待,就是关临渊口中的天命法则吗?
什么样的前因,才会结成她与他现今的果?
而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有太多事无法宣之于口,却有和他共赴因果的想法,着实有些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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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察觉到心中的躁热与不耐,她撑开了应龙伞,希望能缓解异状。
她抬头看天。
关临渊同时发现了不对劲,应龙伞开,天必降水。
暮色之下,淮水之畔有一座古城,在蒙蒙雾气中隐隐出现。
两人对看一眼,关临渊说:“不对劲,那是陵光城!”
前方雾气重重,古城似乎被浓重水气环绕着,宛若鬼域。
“走吧,关大人。”照旧,她开路,他掩护。
“注意安全,聂女侠。”可莫要再不计后果地行侠仗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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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边走,边向聂明月讲述陵光城的传说。
陵光城,源自春秋吴国一位早逝公主滕玉的陵墓。滕玉公主是吴王阖闾的女儿,备受宠爱。在她十四五岁时,因阖闾将吃了一半的蒸鱼给她,她觉得受了羞辱,丢了碗筷奔回卧室后,抽出短剑自杀身亡。阖闾悔恨不已,为公主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下葬那日,当庞大的送葬队伍与好奇的百姓一同走近墓冢时,突然有士兵出现,将他们驱赶到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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