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26、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河岸边苍绿的荻花染上金色,凉风吹过,摇曳着发出干燥的沙沙声。天高云淡,水声潺潺,有时我透过窗子看见它们弯下的脊梁,就像看见老家秋天里成熟了的、金灿灿的麦子。
妈妈有时会发送田野里的照片过来,绿油油的山林与城市里银灰色的钢铁森林是两种不同的人生。我偶尔回复,每次都如临大敌,生怕说错一句话。绞尽脑汁挑生活中有趣的事告诉她。
但她不知怎么,听到那些我努力编造的、犯蠢滑稽的事却丝毫不开心,总是忧心忡忡,认为我在大城市工作很辛苦。
“你小时候很爱笑的。”她说,“那么大一点,赤着脚在田野上跑来跑去,玩得满身都是泥巴。妈妈在老远就能听见你的笑声。”
“现在有高兴的事,我也会——”
“那不一样。”她打断我,“那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工程队的施工也进入尾声,只剩下一部分扫尾工作。
大部分展台已经搭建完毕,能够使用。文化祭即将开始,为了节省时间,联系了能乐师们,将排练事宜提上日程。以便能够把施工和排练同步进行。
舞台表演这方面的工作,主要是明美他们部门在跟进。因此最近明美也时常到工地出外勤。我们见面的机会大大增加。
明美做事一向八面玲珑,精明强干,只来了几次,工程队的人就时常提起她,是我要学习的前辈。
这次也不例外,在交接完工作,核对了接下来的推进方向以后。明美变戏法似的从小巧精致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礼品袋递给我。
“你要的东西。”明美说,“我哥给了内部折扣。是下个季度的新款,货源很紧的。”
明美的兄长在银座的一家奢侈品店担任经理,有优惠的途径。
“太感谢了!”
我接过来,打开首饰盒看了看,是我在官网上挑选了很久选定的款式:项链纤细精致,低调内敛,想象着对方戴上去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
我将小票拿出来,查看了下金额,数完零以后感到脑中一阵眩晕。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鼓起勇气说:“麻烦明美前辈了,稍后我会将款项转给你。”
“OK,你有空转我就好。幸好你买得早,听说消费税明年又要上涨了,”她对数额巨大的款项并不十分在意,悠闲地用手指绕着头发,打量着发梢,抱怨道,“不知道要涨到多少,说是民意调查,政府真的有听取吗?知事只会在竞选期间为了选票说大话,真讽刺。”
不知道房租会不会涨呢……我流着冷汗笑了几下。两个人抱怨了几句税收政策。
明美忽然问:“你要送给谁,男朋友?家人?”
“是要送朋友的。”我愣了下,“前辈怎么知道我是买来送人的?”
“你平时根本不穿戴名牌啊,护肤品都是开架货,怎么可能忽然买高档奢侈品来用。”时尚达人明美一针见血地说,“你当我白痴吗?买这么贵的首饰,肯定是送人的。”
她好厉害啊……
我想了想,说:“前辈真敏锐呢,没错,是一位对我很照顾的年长朋友。他是个温柔细心的好人,对我十分关爱。之前我不小心将他的项链弄坏了,心中一直很愧疚。所以想购买一个新的送给他。既作为补偿,又作为感谢。”
“你每个月的工资才这个数吧,”明美捏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数字,狐疑道,“还要付房租。一下子大出血这么多?真的应付得来吗?”
金额的确非常高昂,令我心中流血。但我认为鼬值得这样的回报。
只一味索取,是不会得到真正的友谊的。
最为贵重的,其实是珍贵的心意。
“对方帮了我很多忙,我们生活在一起,他对我来说是像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也像家人一样照顾我,辛苦地打理家务和准备餐食。我想为他也做点什么,”我说了鼬为我做的事,认真地补充,“但我观察了好久,发现他好像什么都不缺。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于是选了最笨的方法。
那就是送昂贵的礼物。
希望鼬能明白我的感激之情。
明美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忽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家里是有报恩的小白脸、啊不,白鹤啊,怪不得啊!”
“欸?”
她伸出手,捏了下我的脸颊肉,坏笑道:“我就说你最近怎么气色好多了。”
我摸了摸脸,有些高兴:“真的吗?”
“是啊,”明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项目刚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你忙到我还以为你会猝死。大热天到这里出外勤中暑被急救车送走,斑先生在会议时知道这件事,当场脸色就变了,把我们吓了一跳。”
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难怪我在医院醒来以后,看到了病房外噤若寒蝉的护士们,还有床前臭着脸抱着手臂,威压感拉到满值的斑,差点把我再度吓晕过去。
在我醒来之后,斑旁敲侧击问过我,要不要多派点人手来帮我。
他甚至让人事部整理好了资料。一页一页翻着给我介绍履历。斑进入工作状态时的模样有股成熟稳重的气魄。
我怔怔看着他。
他是那么优秀迷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斑天赋出众的同时,还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吃苦,经常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有时还直接睡在公司。为了能在年底上线月之眼企划,时常一边吃豆皮寿司一边看文件。
这些背后的汗水,我都看在眼里。
如此他才能做到,谈到熟悉的工作时,姿态从容,有着举重若轻的力量。
斑所提供的,要给我打下手的,每个人的工作经验都那么璀璨夺目,压得人喘不过气。
的确,宇智波集团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难进,要求极高。我能通过实习,是撞见了天大的好运,是带土先生额外留意的结果。
明美也好,斑和带土也好。
我身边的人,总是自信地散发着光芒。有着强烈鲜明的自我,不会对外界的任何事物屈服,不择手段也要夺取胜利。生命力旺盛。
太过强烈的光芒,是会让靠得太近的人眼睛刺痛,流下眼泪的。
光芒是无形的,不可捉摸,无论多么拼命追逐,也不能握住它。它总是在前方,像暴风雨夜中的灯塔,像深海迷雾里的北极星,使人在追逐的过程中,由希望一点点转向绝望。
在天才们光辉璀璨的光芒下,庸才们狭隘的小心思无处遁形。
我越听脸色越苍白。
斑大约是担心我能力不足胜任,蠢到把这么简单的事情搞砸。
我流着冷汗结结巴巴拒绝了。那之后加倍地努力,想要让他不再对我失望。
拼命过头了,结果就是把自己弄进了医院,一直到现在都在吃药。
“……你这个固执的家伙,”斑说,语气听起来有些寒心、难以置信与受伤,“你不相信我……我没想到,你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我!”
“这是……”我小声辩解,“这是我的项目,我的方案……”
我不会再让人抢走它们。
斑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注视着我胳膊上的输液管,声线冰冷。
“你到底想要折磨谁?”
“……”
我低着头,捏着衣服,指甲发疼,几乎要把纽扣生生抠下来。
他会讨厌我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斑硬邦邦地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摁在桌子上,冷着脸生气地离开了。
他连与我告别都忘记了。
苹果被他压得稀烂,我一点点将碎渣捡起来吃掉,尝不出味道,苦苦的,像在嚼木头。
我总是让我的朋友和家人伤心。为什么我找不到正确的,让所有人都高兴的选项?
是因为我是庸才?
是不会发芽的坏掉的种子?是漫天星辰中,无法发亮的那一颗?
是让人失望的蠢货。
我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捂着嘴流了一会儿眼泪。
斑一向刚愎自用,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加派人手时能来询问我的想法,提供人选,已经极为罕见,是放低姿态的做法。却被我生硬地拒绝了。
那之后,他果然不再过问这件事了。带土提议要来看看进度,也被他冷着脸拦下。
或许,我的确让斑深深地失望了。
“惨白的脸色配上浓浓的黑眼圈,简直变成大熊猫了。”明美用漂亮的美甲划着咖啡杯的杯壁,心不在焉地说,“每天就像幽灵一样在公司里面飘荡。每个人都劝你休息,你总是嘴上答应,实际根本不听。有够固执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啊笨蛋。”
“毕竟是这么重要的项目……”我认真地说,“带土先生和斑先生那么相信我,我不想让他们再对我失望。”
职场里复杂的规则有很多,我这样的新人上手大型项目的负责人是很容易被诟病的。
如果我搞砸了,会影响到作为决策者的斑和带土的威信。
所谓连带效应,不外如是。
职场如战场,是讲究硬实力的地方。只有尽力做到最好,身后的质疑声才会消失。
“那也是公司的项目,”明美冷酷地说,“你也太傻了吧。搞砸了大不了跳槽。”
我张大嘴巴,呆滞地看着明美:“……欸?!”还可以这样吗?!
那我之前那么焦虑辛苦,加班到深夜,每天失眠是在……?!不行,不能往这个方向深思!
“但、但是斑和带土是我的朋友!”我努力思考着,CPU开始冒烟,“把相信自己的朋友丢下不太好吧?”
明美差点被气笑了:“白痴!那些人没一个把你当朋友!某两个虎视眈眈的肉食系混蛋就差把狗链拴你脖子上了!我和爱理之前还打赌过:谁会第一个忍不住出手。”
“欸……?”
“说到底,都是你纵容的错——谁会给普通朋友送这么贵的项链啊,”明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款式还那么暧昧。对方百分百会误解的……什么好人住到你家里照顾你,我说迟钝也要有个限度。被吃掉了我可不管你。”
但是这件事的受益者,应该是我才对?
明美可能对鼬有误解吧。
多亏了鼬和佐助的督促,我的一日三餐才正常起来,冰箱里的速食面早就被丢掉了,就算偷偷再买也会不翼而飞。鼬不会出言斥责我,但不赞成的目光令人坐立难安。
佐助会顺路送我上班,通勤路上,我努力和冒冷气的宇智波牌制冷空调打好关系,最近也渐渐能聊上几句了。每天有鼬做好的午餐便当,即使冷掉了也十分美味,一到午休时间就很期待。
想要勉强自己熬夜的时候会被强行抱到床上。一个人偷偷躲在卫生间哗啦哗啦放着水,捂着脸崩溃哭完以后会有甜甜的糖水吃,还有热毛巾敷眼睛。生活没有那么紧绷了,不知不觉间,用药的剂量也在减少。
对方付出了这么多,我的回礼只是一条昂贵的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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