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臂被泪水打湿,泪痕在手背上迤逦出蜿蜒的轨迹,清晰明了。

男人似乎才逐渐从疯狂中平静下来。

他静默地抽回手,看着面前衣裳半褪的少女。

吊带斜挂在手臂两侧,带着褶痕的领口摇摇欲坠,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盈盈一握的香肩随着抽泣轻微耸动,肩窝上积蓄的水洼也跟着震颤。

可男人眼中没有任何悔意。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直都这样冷静。

冷静地疯狂着。

费理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盯着少女被掐红的脖颈,几欲破皮出血的唇,凌乱的发丝与半褪的衣裳,声音哑然中带着冷冽:“舒漾,你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警告过她,容忍过她。

这是他对她顽劣不化的训诫与惩罚。

她是有错。

错在她反复挑衅后,让他跌入极致疯狂的边缘,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但,犯错的不止是她。

他就没有错吗?

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像失了闸的水库,泄洪般喷涌而出,哗啦不歇。

她的嗓子被掐哑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地拼凑出零碎音调,稀薄的空气挤入狭窄的胸腔,让本就处于窒息的她如搁浅的鱼,努力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哭得太认真。

哭得太凶猛。

她忘了此时是什么境地。

也忘了刚刚男人对她有多凶残。

为那个女人发那么大火。

还要惩罚她。

她只觉得委屈,难过,心酸。

不甘心,也不愿意屈服。

“小叔……”她哭着攥紧了他胸前的衬衫,衣扣被她抓在掌心,扭得用力,“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真的比不上她吗?”

她试图安慰自己,试图证明费理钟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可她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撑摇摇欲坠的信仰。

攥着纽扣的手像抓住浮木,紧张,忐忑,惶恐不安。

心像被漂浮在空中的风筝,摇摇晃晃。

可如果他给的答案是认真的,她或许会放弃吧。

她不能介入他的感情生活,她只能安静地当旁观者,当他最乖巧听话的小侄女。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心痛呢。

她不想这样的,不想,压根不想。

放弃只需一瞬间。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理性与感性在拼命挣扎,试图为溺水的她寻求一线生机。

她陷入生死迂回之间,如刀俎鱼肉,只等他一声应答,悬刀落下,她也只能被迫死心。

“为什么要比?”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垂落的脑袋抬起,深沉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眸,带着不容置喙的探究。

像是从窗里窥见天光,看见那一抹枝头绿,显出片春意盎然。

为什么。

因为她太过喜欢他。

喜欢到骨子里,嵌入血肉中,扎进灵魂深处生根发芽。

所以成全他成了她最后的底线,她宁可卑微地融化在春泥里,也不愿意看他违背自己的心意。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想法。

真的是他的选择的话。

“小叔。”

“小叔……”

她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喊他,带着浓浓哭腔。

泪崩不止,将男人的衣襟染湿成斑驳形状,泪水浸在皮肤里,刻入骨髓的热与凉。

少女的双手攀上他的肩,主动依偎进他的怀抱。

手臂在他后颈环成圈,紧紧的,像是想把自己嵌入这温暖滚烫的胸膛,又像是想在最后索求丢失的安全感,沉溺在这场最后的旖旎梦境里。

她埋头贪婪地呼吸。

闻着熟悉的味道,心在阵阵抽痛。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时多好。

她不想听见那个答案的。

别说。

最好永远没有答案。

男人垂眸,俯身在她耳畔重重叹息。

环在她腰上的手强硬且用力,将她纤细的腰摁入怀里,牢固且扎实,疼痛且饱含情绪,是侵略,是吞噬,是带着隐忍克制的攻城陷地。

“她是你二伯的未婚妻。”

男人终究还是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二伯?”

少女的身形一颤,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胸腔里的不可思议,贴着他脖子的脸颊微微扬起,声音哑而迟钝,“二伯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你二伯准备离婚再婚,未来娶的就是这位蒋家小姐。”

男人解释道,看她陡然欢喜的模样,目光柔和中带着几分难抑的晦暗,更用力地揽着她的腰,手掌抚上她的背,徐徐绕上后颈,将那颗头颅压在自己颈侧。

柔软的脸颊贴附在他隆起的血管处,血液流淌而过,肌肤相亲,碰撞出细微摩擦的热。

他竟有几分贪恋这种触感。

“费家和蒋家有不少商业往来,以后你会时常见到她。”

他继续说,像在安抚一只狂躁不安的兽,手掌不轻不慢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炙热,滚烫。

手掌在她肩上摸索,将那根垂垂欲落的肩带重新挂起。

只是他似乎用了几分勇气。

他的手如铁铅般沉,动作缓慢,明明是他自己犯下的罪行,他却在犹豫,犹豫是将那根肩带往上提,还是继续让其剥落。

震惊,欢喜,懊恼。

复杂的情绪在她脸上逐一展现。

她向来喜形于色,刚刚还止不住的眼泪,此时被她憋在眼眶里,不肯再流出来。

原本匍匐在他胸前的卑微花朵,此时忽然自信地昂扬绽放。

也许是此时,才看见他眼里的心疼。

少女似乎又找回了当初的奕奕神采,瞬间绽放晴天光芒。

她噗呲想笑。

可是还是矜持地抿着唇,嘟起嘴闷闷不乐:“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误会了。

原来是她未来的二婶。

想起刚刚自己出言不逊的模样,尖锐刻薄,却是因为某个毫无根据的想象。

她羞耻地红了脸。

少女终于屈服,放软身段,即使声音还是疼哑的,还残留哭腔的,却还是主动忏悔,像是在恳求他的原谅:“小叔,对不起,我怕你,怕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怕他不要她,怕他不再喜欢她,不再宠她。

她担忧的所有,他其实都知道。

那颗惶然动荡的心随着他的行为飘摇,多么不定。

男人看着她,看着那个鲜活明艳的少女,因自己的私欲而被摧残成暮春凋零的花朵,残损破败。

眼眸微阖,将心中汹涌的情绪掩盖,沉沉告诫她:“别作践自己,舒漾。”

不,不是的。

她不是那样的。

抵在他肩上的手撑起娇软无骨的身子,她无比认真且诚挚地说:

“小叔,我那晚没跟他见面,他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是学妹替我去的……”

“我觉得他很恶心,老变态还想要我的丝袜,我才不会给他。”

“他有恋童癖,喜欢未成年。”

少女絮絮叨叨诉说着,零碎地将原本残缺的场景拼全,展现给男人看。

他不知道的事,都被她原封不动地如实复原。

罗维有时也不够细致。

他是人,不是精密的仪器,不能精准地掌控她的每分每秒。

费理钟仍觉得不满意。

他确实希望罗维能像无情的机器,将她的每分每秒都记录在案,好供他随时翻看查阅。

“不过,最后我还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少女像是阳春回寰,散发蓬勃朝气,趴在他的肩窝嘟囔着,略带自豪地炫耀。

“什么东西?”

“一串号码。”

“号码?”

“嗯……就是你曾经留学时住过的那个房子,他有你那个住宅的号码。”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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