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曾经未曾谋面对手的好奇,沈咛夏转身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正昂着头说话的黄静姝。

“申令仪要来?”

黄静姝见她停下脚步,神情严肃,想到在她那里吃的亏,往后退了几步,硬着头皮回:“是!申家姐姐可是侯爷母亲中意的人,与侯爷自小相识,两人之间的情谊不是旁人能比的。”

“是吗?既然情谊不比旁人,那怎么我未曾听过侯爷提起过她。她应当正值花信之年吧?如何还没有成婚?”沈咛夏纵然对裴寂的爱意浅薄了许多,但听到黄静姝的话还是忍不住挑眉讽刺。

黄静姝又一次被堵得语塞,申令仪已然二十多岁,至今还未成婚,原因不言而喻,无非是等着裴寂。只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若裴寂真有意要娶她,绝不会拖延至今日还未有动作。

见她如此不堪一击,手段比申令仪差了不止一筹,沈咛夏也懒得与她在此多费口舌,拿着画卷上了马车回府。

回到府中,找着研习画卷的借口,将服侍的人打发出门,沈咛夏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画卷打开。

粉墨绘成的秋菊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她眼前。画虽是好画,但借着阳光细细打量,却瞧不见路引。

沈咛夏不甘心,用指腹一寸一寸的寻摸着,还是寻不出来,心直往下坠,莫不是刘曙在戏弄人。

在仔细回想刘曙的表情和言语之际,前不久抱来给臻臻养的三花猫跳上书案,眼见就要将那毛乎乎的爪子搁在画卷上。沈咛夏心头一紧,慌忙用手想要将画卷拿起,画轴却在不经意间磕在桌角上,轴头处露出一条缝隙。

沈咛夏见状,眼中一亮,将轴头拧开,里头塞着一团略黄的纸团,用毛笔将纸团夹出来展开,赫然是两张路引。

沈咛夏欢喜的将路引贴在心口,上天保佑,终究是顺顺利利将路引拿到了手。

拿到路引,裴寂又不在,接下来的事情便从从容容了。

另一厢,徐门关处的驿站外停着几辆雅致奢华的马车,一眼便知是贵客。后院的马厩中,驿卒正拎着一桶草料喂着十几匹新增的马。

这些马与他寻常见过的不同,鬓发顺滑,高大健硕,一瞧便知是从西域进的好马,在市面上能值不少钱。

“别瞧了。这可不是咱们能碰的。”刚从里面出来透风的驿卒老兵见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马厩里头,连马快要把头伸到草料桶里都没察觉到,上前拍了拍年轻驿卒的脑袋。

“叔,我哪敢碰申家的东西,瞧瞧还不行吗?”年轻驿卒醒目过来,摸了摸被敲的后脑勺,笑道。

“少瞧!”老驿卒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以前那些行商的东西我们捣弄去不少,他们不敢报官。但申家不一样,这些个世家大族有哪个是好惹的,况且里面那位女娘据说跟定北侯关系匪浅,如今经过咱们这,就是要到他那去。咱们要做长久买卖,就不能用鸡蛋去碰石头。”

老驿卒是特地出来提点人的,年轻驿卒是个胆大的,就怕他不知轻重把人得罪死了,到时候连累他。

好在年轻驿卒是个听劝的,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心中有些遗憾,咂了咂嘴,“叔,我晓得轻重,你放心。”

人多眼杂,老驿卒见他识相,点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抬头看了看平日里鲜有人歇脚的二楼,此刻仍然灯火通明。

一穿着玉色薄绸长衫裙的秀丽女子,眉头微蹙,此刻正在烛光下读着一封信。

“令仪,定北侯如何说的?”一旁面白端正的华衣男子见她皱眉将信捏的紧,开口问道。

申令仪并没有打算把信给他看的意思,轻声回道:“他不想让我过去。”

“我听着前方传来消息,桓王吞并了泽丰二州,定北侯带着大军往并州去了。现在我们去清源县也碰不着人,还不如直接去靖远城,裴逸过几日就要成亲了,等前线军事一了,他定会带着大军回城的。”

申令仪二哥申之行原就对妹妹一意孤行要去清源县的举动不满。在他看来,清源县实在离得远,定北侯又是去那办公事的,何必日日紧盯着人。

况且定北侯就是个不通人情的男子,族里和妹妹不是没在他那里使过功夫,可惜不知他是天生残缺还是如何,对着上门的活色生香的美人竟做起了柳下惠。

依着他的想法,还不如到靖远城对着定北侯的族亲多使点功夫。偌大的家业和地盘,没有继承人,他就不信他们会不急。

况且申家在齐国亦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两家之间有过姻亲关系,时常会走动,除了妹妹他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到靖远城等着,只怕一切都晚了!”

申令仪看着她二哥自以为是的蠢样,说不出的烦躁。要不是大哥有事在身,她又是以探亲名义去的清源县,一人不好孤身去,怎会带上他。

也不动脑子想想,裴寂要是个听父母话的人,她又何必空费青春年华等待许久。其他人等不足为虑,唯一让她担忧纠结的正是裴寂,他的心落在何处才是最要紧的。

她知道他不想与她成亲,也曾明确与她说过此事。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会输给一个乡野孤女,也不甘心明明付出了许多的代价,身子虚弱,却坐不上他身边万人之上的位置。

五年前她使计好不容易从他身边将那孤女赶走,如今又不知从哪冒出个带孩子的寡妇来。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但从清源县寄来的信中,她分明看出了他待那寡妇的不同,竟与五年前的情境重合!

她不会像五年前那般掉以轻心,直到最后甚至不知敌人的面貌。不亲眼去瞧瞧让裴寂另眼相待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她是不会放下心来的。

申之行难以理解女人的心事,见妹妹向来淡定自如的脸上带着一丝急躁,皱眉劝道:“不过一个寡妇罢了,还带着一个孩子。定北侯什么身份?顶多因着容色,将人纳入房内。我看黄家表妹是夸大其词,妹妹何须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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