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手斩杀怜州渡那一天,至今都五十三年了吗?

钟青阳立在碎光阵上,舒展双臂仰望青色苍穹,静静回顾这短短的五十年。

五十年,可能凡尘一个君王的朝代都还没结束,更何况万年如一的天界,让他痛恨又矛盾的天界。尽管五十年短暂,周边的人与物还是因此有种沧海桑田的变化,过去种种仿佛离现在很遥远,遥远到像场梦。

稚嫩的肉/体被千年记忆拖累的有点僵硬,钟青阳把这具全新的身体摊开在纯净的日光下,冰冷的血液渐渐暖和流动起来。

借凡尘一位普通女子林玥的肚腹获得一具新的肉身,必须好好保护它,不能再像数百年前一样,从哪一刻就被他们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记忆刚打回身体,钟青阳有点捋不清顺序,神识混乱,还不能顺畅糅合褚九陵单薄的经历,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钟青阳驻足在碎光阵上久久不愿离开。

怜州渡没有追出来,可能是不敢吧!

见到他还活着,从心底里开心,即便那小子的性格更扭曲阴鸷了点,总归活了下来,钟青阳如释重负,当年破釜沉舟的决定没有错,不仅挽救了怜州渡性命也给自己一个重生机会。

对怜州渡的负罪感减轻了些,想来有点荒唐,当年为了保护他却不得不杀他。

钟青阳自嘲一笑,须找个寂静点的地方捋一捋前因后果,捋一捋伏辰七宿的来龙去脉。以褚九陵的身份历劫一遍,收获颇丰,比如,他终于明白白蜺为何死在蛩国,前世的身体为何一日残破一日,比如天界打的主意。

如果不重生,大概永远蒙在鼓里。

想必天界已知道他归位仙班,就等他回去复命,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清净地儿。

钟青阳回望整个百禽山,斗南山被削秃山头,启明山还能看见五十年前他下令烧山的黑烬,北山,北山——

北山是钟青阳心底最痛的地方。

也是那个少年竭力想证明自己清白的地方。

纵是怜州渡想把群山恢复五十年前的原样,消失的就永远消失了,再也不复当年。

破魂兽好像一直被程玉炼养在身边,钟青阳试着召唤一下,忽听身后一声震天咆哮,自天穹飞奔来一头猛兽,四脚并用,双翼大展,迅疾往这边冲来。

破魂匍匐在钟青阳脚下,用硕大的头颅蹭他腿,而后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求摸。钟青阳一巴掌拍它屁股上,斥道:“有眼无珠的东西,此前我唤你时拼命往相佑真君身后躲,今日长出眼睛了?”

灵兽嘤嘤泣两声。

钟青阳骑上破魂,方向一转去了桃花山。

凡尘光阴对红绡君而言有时候短,有时候又显得很长,以凡人角度看待,似乎白驹过隙过的太快了些,若以她仙家的身份来说可能又寸阴若岁。

当她看见宫殿外跨坐在神兽身上的青冥真君时,她有点恍惚,此人是几年前来蹭过鸡汤的少年,却又分明是多年前陨落在东海的钟青阳。

红绡君上前行礼,说不出恭贺他重返仙班的话,只问来此何干。

钟青阳揖礼道:“借十丈长红绫。”

红绡君走在前面带路,忍不住回头问:“青冥真君这几年身上发生不少事吧?上次与你同来的伏辰星君怎么不见?”

钟青阳隔了片刻才随口说:“他在面壁思过。”

“你要红绫做什么?跟南影道君一样?”

“前世有许多不得解的困惑,我想去问白蜺师尊几个问题。”

“去了就真能找到答案?”

红绡君等很长时间不见回答。

二人静静走过长廊,来到大殿后的织锦房。

钟青阳接过厚厚一匹红绫,扫过光华璀璨的锦房,拿回记忆再看这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红绡君,当年托你织的两件衣裳,真的不在了?”

红绡君低低“啊”一声,当时钟青阳与伏辰七宿打成那副不共戴天的惨样,她哪能预料到还有重见他们的一天,衣裳早在她的多愁善感里毁了。这会愁的红绡君不知如何回答,愧疚不安道:“实在有负所托,衣裳织好放在锦房一百多年无人来取,已,已——”

见她为难,钟青阳笑道:“没了就没了吧,什么要紧的事。”

“我再替您和伏辰星君各织一件。”

“不必了。”

钟青阳没回天界,直接去了蛩国。准备在蛩国待上一段时间,沉思前世没弄明白的事。

骤然熄灭的玉碟不但在人员残缺不全的斗部引起震荡,整个天界都在欢呼庆幸,好似钟青阳不在这些年他们吃了妖魔鬼怪的不少苦头。

小神小仙们弹冠相庆,过节样等他回归天界,去中极殿的路两旁早被花神布满鲜花彩锦,惊鼓擦的干干净净等着敲响钟青阳归来的第一鼓。

从钟青阳陨落到重生回来,虽只历时三十多年,但与他去黑域百年不同,听见他自刎而死时诸神实实在在伤心、叹息过,不知情的人都抱着不复相见的心态送走了他。

今日突然归来,怎叫人不开心雀跃。

天界诸神等了两天、三天、八天,迟迟不见青冥真君身影。

五花八门的猜测又甚嚣尘上。

“会不会被伏辰七宿困在山里出不来?”

“迷路了?”

“从一个平凡少年一下蜕变成活过千年的真君,心里必定承受不住,先给他一段时间缓缓。”

“也许还在为五十年前犯下的错自责,但他已为过错受到惩罚,还希望青冥真君能早点回来。”

……

最失望的莫过于程玉炼。

兴师动众到百禽山迎接钟青阳回归,到那却扑个空,连伏辰七宿都似被抽掉魂茫然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不算白跑一趟,从伏辰一言难尽晦暗苦涩的脸上,程玉炼找到一点痛快。

伏辰胆大妄为目空一切,唯独惧怕师弟,一到他面前就唯唯诺诺像个跟班,看他失神落寞的模样,肯定没少被师弟挖苦威胁。

程玉炼趾高气昂揶揄对方:“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些年你把褚九陵身子当沃土一样种满各种毒,就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既没出息干掉他,又拼命折磨他,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青冥真君拿回记忆时有没有打你耳光?”

怜州渡正心里发慌,懒得和他计较。

想起钟青阳在月离小院醒来后只感慨他居然真的活了下来,而后什么话都没说,盯着院门前的梨树看片刻,头也不回就离开百禽山。

怜州渡确实不敢追上去。

见程玉炼要走,怜州渡立即心平气和地请求:“如果知道他踪迹,你能不能来告知我一声?”

程玉炼“嘁”一声,调转神兽回程,难以置信地盯着又怂又老实的怜州渡,不禁感慨一句:“能降伏此人的大概只有青阳了,何必呢,帝尊怕他成为大患其实让青阳治他就行,何必大费周章抓来抓去。”

走之前打个响指,爽朗地答应道:“看心情。”

*

钟青阳顺利渡过无生海,站在死海与火海的衔接处,给破魂兽裹红绸时不免想起几年前来这里的情景,那时候不明真相的怜州渡是真心实意地恨着“褚九陵”,却还能在危险时不顾自身安全捞他一把,看来怜州渡无法权衡好“爱”与“恨”的分量,不知什么时候哪个就占了上风。

“还有补救的机会,还能补救。”

驾驭破魂兽一口气飞越三千里火海,落到蛩国边界时就跟剥烤熟的红薯一样撕开红绫,浑身烤的通红,难为南影每年都要来两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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