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玻璃,在地板上泼出惨白的光斑,尘埃翻滚向前。

外面白茫茫一片,是初雪。

陈最推开厨房门的时候,黎青正踮脚去够橱柜里的玻璃罐。

漓南高中放寒假了,高三的寒假比高一短,过完年就要回校,不过陈最一贯随心所欲,去不去老师也不管他。

除了教导主任大鹅会打电话催,其他没什么人在意。

临近过年,陈父黎母两人休了年假,出去旅游了,美名其曰度蜜月。但黎青知道,他们没领证没结婚,陈父到底是有点看不上的。

所以在住进陈家前,黎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惹麻烦,要和陈最打好关系。

黎青记着,手上动作愈发认真。

下午四点,光线从百叶窗缝隙斜切进来,在她浅绿的衣摆上划出明暗交替的条纹。

陈最的脚步顿在门口。

动静惊起了忙碌的人,黎青回过头,低马尾因刚才的动作有些松散。

陈最站在那,像一尊格格不入的雕塑。

最近一段时间家里风平浪静,陈最的情绪已经比之前缓和不少。那一夜睡醒过后,他非常抗拒黎青,死活不肯踏入黎青房间。

黎青跟他说话,他总是很快地躲开,不愿意沟通似的。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相处到现在。

黎青看了看,熬夜刷题的疲惫使她没有主动打招呼,反正陈最也不会理,不如不说。

她低头打开玻璃罐,将烤盘上刚考好的薄薄的东西往里装。

“在做什么?”陈最问,声音依然很平。

黎青讶异他主动与自己说话,片刻才回:“烤的苹果干。”

厨房重新陷入沉默,冰箱低沉的嗡鸣,水龙头没拧紧的滴水声,嘀嗒,嘀嗒,每一声都敲在陈最紧绷的神经上。

陈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了,欲言又止。

他们很久没有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每次黎青喊他吃饭,他全身心地抗拒,几乎是看到任何吃食都想吐的程度,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黎青照顾他,给他热水,想带他去看医生。

但不该是黎青。不该是黎青做这样的事。

他成了需要照顾的废人,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噩梦就能让他失控。

从那之后,他极力避开黎青。

但他和黎青之间,好像有了微妙的心有灵犀,就像现在,他知道苹果干是给他做的。

“我不需要。”他说,声音比预想更冷硬。

黎青终于看向他。

她的眼睛在下午的光线里呈现出透明晶莹,像滴水,没有委屈没有受伤,安静迟疑地思考。

“我知道。”她说,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有备无患嘛。”

苹果干的味道弥漫在厨房,酸酸甜甜,但对陈最来说,却条件反射勾起反胃。

过去一个月里,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起初只是没胃口,后来是看到油腻的东西会恶心,再后来,他连最清淡的白粥都难以下咽。

身体是诚实的。用最原始的方式拒绝一切摄入,仿佛只要不吃东西,就能切断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连接,就能变得轻盈、透明,最终消失。

做好这一切,黎青侧身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厨房。衣摆轻轻擦过他的裤腿,带起一阵微弱的、混合着苹果和肥皂味的气流。

陈最直愣愣地盯着玻璃罐,他的胃又在抽搐。

这次更明显,带着一种空洞的疼痛,疼得他微微弯下腰。他扶住料理台,指尖发白。

缓了几分钟,他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浑身无力地躺了下去。

摸出枕头下的照片,黎青僵硬的笑容被手指挡住一半。

窗外的天色开始转暗,远处楼房的窗户陆续亮起暖黄色的光。

陈最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光点。

其中一扇窗后,也许有个和他一样不想吃饭的孩子,也许有一个正在加热外卖的独居者,也许什么都没有,只是忘了关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门那飘,门后的走廊尽头,那间挂着铃兰宛如安全屋的房间里,缝隙会透出一点台灯的光,黎青应该在里面坐着,可能是在编织,可能是在写试卷。

无数次恶语之后,都藏着他的疑问。为什么对他好?为什么照顾他?为什么被骂滚开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照顾他?

陈最不知道。他只知道,黎青没有怜悯,没有逼迫,只是存在,不要求任何回应。

他说再多,黎青还是会做。

他说了不想吃。

“至少吃一点。”黎青声音很轻,不是劝告,更像陈述。

可是所有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像隔着一层塑料纸。他机械地咀嚼,吞咽,喉结滚动得很艰难。

最后全部吐掉。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突出的骨节和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

瘦了。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陌生,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

陈最坐到地上,看向床头柜,上面是翻旧的习题册、一支笔,还有他刚刚看完随手放的照片。

黎青在笑。

他忽然想喝水。

不是渴,是某种更模糊的渴望。

他克制着这股渴望,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起身下楼。

厨房亮着一盏小灯。

黎青还在,站在料理台前,背对着陈最,面前摆着新的玻璃罐,手里拿着刀,正在切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四目相对,空气有几秒凝滞。

“我……”陈最先开口,声音有些哑。

他不知道说什么,面对黎青时,他的尖锐带刺起不了任何作用。

黎青没问,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罐,陈最以为是苹果干,没想到黎青打开后从里面夹出一小块,放到杯子里,倒进温水。

浓郁的柠檬味哗地散开,伴随淡淡的咸气。

杯子抵到手心,陈最才反应过来,是给自己准备的。

“……用不着。”

“喝喝看。”

他试图拒绝黎青的好意,可对方忙着切柠檬,根本顾不上和他推拒。

在原地站了半晌,杯子的温度下降,他终于抬手,慢慢喝完。

柠檬皮的苦被盐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水的温度刚好,柠檬味充盈在舌尖。喝完,陈最没有吐。

“盐放了多少?”他问。

黎青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嗯……不多,网上教的咸柠檬得一层柠檬一层盐,我怕你喝不惯,还是很咸吗?”

陈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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