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狭窄街巷里的人影逐渐模糊、变淡，直至与无尽的虚空融为一体。年轻帝王的呜咽声似乎还在耳边环绕，扶枝收回目光，道：“为何给我看这个？”

千神面没有立刻回答，她微扬起手，一星光点从指尖弹出，随即在虚空中分散开来，一面面鲜活的画面在扶枝眼前展现。

她侧身看去，谢季青一身便服站于城楼上，下头是一群侍卫将一袋袋粮食从粮仓中运出。身旁的太监手持诏书，颁布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的政令，百姓们问声欢呼，笑容满面。

在向一旁看去，是谢季青身着金黄绣龙冕服稳坐朝堂之上，一边垂眸翻看奏折，一边听着底下的臣子汇报地方财政。

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倏然变换，谢季青坐于酒楼华座上，满脸阴沉地听着窗外的平民议论着当今皇后之死。

茶店的冯大娘倒了杯茶，道：“按我说，当了皇后就该在宫里头好好享福，非得出来看戏，你瞧瞧，这不就死了嘛。”

“嗯嗯，你可没看到当时那巷子里都是血啊，流得哪里都是，冲了一夜都没冲干净。”一旁盘头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孩子，道：“你可别忘那里跑，瘆得慌。”

“知道啦，这个皇帝也真是，竟然纵着自己的皇后出去玩，昏头嘞。”被拍头的少年挑着杯里的茶沫，胡乱地说道。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全然不知说出口的话已被楼上的贵人听去。

谢季青放下手中的墨玉茶盏，挥了挥手招来侍卫，淡道：“回宫，查查下面的人都是谁。”

······

扶枝没再看，转身对千神面道：“若是你还想再问我一次，谢季青该不该死，我的答案不会变。”

即使他曾经是个明君，但不妨碍如今的谢季青依旧该死，扶枝不在乎如何报复那些嘴碎的人，是直接处死，还是想尽办法折磨，她只会是一个旁观者。但他与帝婴勾结，为救一人而祸害苍生，她定然是要管的。

千神面莞尔一笑，道：“谢季青为一人而弃世间于不顾，于你而言是错。若是反过来，为天下人而放弃一人，你觉得是对是错？”

扶枝一怔，还未等她回答，千神面又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等你有了答案再来告诉我就好。”

无尽的虚空似乎有了边界，一抹青色从雾中显现出来，千神面的轮廓隐与雾后，充满神性的眼眸却明亮有光。

扶枝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回答道：“好，等我有了答案再来告诉你。”她正迈步离开，身上的素色纱衣倏地出现一层五彩斑斓的光晕，流光沿着纹路展开，细密的鳞片柔和地贴在身上。

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朦胧又飘渺，“这是北海妖鲛鳞甲，你违背天道帮助阿慈，要受十道天雷，就让这鳞甲替你挡挡吧。”

“明知那人是骗你的，你非要帮······罢了。”千神面遥看着女子单薄的背影，叹一口气。

毕竟她一直都是一个心软的人。

扶枝弯了眉眼，刚一转身道谢，“多······”身后早已没了千神面的神像已然消失。

······

扶枝站在来时刺棘树边的悬崖上，狂风刮过，墨发飞扬，她稳稳地立于崖边，仰头望向天边的惊雷。

劫雷怒吼，黑紫色的雷光裹挟着狂风在黑色的云层中炸开，雷光像蛇一般窜动，照亮诡谲的乌云。

“轰隆”一声，紫雷恰好劈在了扶枝脚边，焦味飘入鼻尖，她微一挑眉，心道：“难不成这雷想让她提前做好被劈死的准备？”

扶枝正想着，紧接而来的紫雷猛地劈在她的背上，即使有鳞甲护体，但后背仍是剧痛，猛烈的冲击力迫使她跪倒在地。她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调动灵力护体。

一道比一道猛烈的劫雷拼命似的打在扶枝的背上，素色的衣裳满是血红，扶枝的脖颈上冒着青筋，紧紧抓住地面，手背上尽是细小的伤痕。

又是粗壮的劫雷划破天际，伴随着虎啸一般的声响猛地打在扶枝肩头，鳞甲不堪重负地碎裂，在空中散开，肩上不断吐出鲜红。

扶枝的手臂倏地没了力气，整个人颤抖着倒在地上，“啪——”清脆的声响在此时格外显眼。她转动眼珠，生涩地看去，原是塞在腰间的时镜转掉了出来，尘土铺满镜面，灰沉沉的。

虽不知庞阿爷为何非要让她带着，但不论如何她还是要还回去的。她不顾肩上的剧痛，硬撑起手臂将它拾起，寻着身上一块较为干净的地方轻轻擦拭。

下一瞬，突如其来的雷准确地打在时镜转上，震得她的半边身子几乎都麻了，时镜转从指尖掉落。

她抬眼看去，时镜转忽然扭曲变换起来，灰暗的镜面上不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倒影出来的却是血色封印阵下一个黑衣男子抱着生死不详的女子。

扶枝只觉上头的面孔熟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挪着身子拿过来看。

看清面孔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紫雷骤然炸起，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镜面里的场景。

封印阵中央的女子赫然就是扶枝，而那黑衣男子是桑瑀。只见她毫无生气地倒在桑瑀怀中，露出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桑瑀无措地抱着她，甚至不敢用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破碎。他赤色的眼眸中流出血泪，语气极轻，“······师尊？”

不知过了多久，容回舟一身熟悉的白衣走到他的身旁，试图将他拉开，劝道：“帝婴已灭，扶枝已死，回去吧。”

桑瑀以保护的姿态将扶枝抱住，发出一声轻笑，“凭什么死的是她？”

“她生来就是为世间而活，没那么多为什么。”容回舟淡道。

“可笑。”桑瑀不看他，轻手拂去扶枝脸旁的碎发，站起身抱着她离开。容回舟见此，抬手去阻止他的动作，可刚碰到桑瑀的衣角，整个人便被震了出去。

他震惊地看向桑瑀，不可置信道：“你的修为怎么可能······”

桑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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