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修罗场（2）
夜斐玨脑袋里似有什么“哐当”响了下。
他怔愣地看着迟易安。
对方面色如常，似方才说出那句惊世骇俗之言的并非是她。
夜斐玨深呼吸一遭——定是听错了。
嗯，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调整好情绪和表情，重新问：“易安，可愿与我结契？”
迟易安迷惑地看着他：“你还未回答。”
夜斐玨维持着一派风轻云淡微笑：“回答什么？”
迟易安知道夜斐玨自持甚高，但没想过他听力不太好，遂加大了分贝：“若与你结契，一日能双修几次？”
这回，不仅夜斐玨听清了，就连十步开外的宿晦也听清了。
夜斐玨大脑短暂宕机后，旋即悟了。
这一定也是在试探他的诚意。
他曾听闻过，修真界道侣双修可提升修为。
夜斐玨综合自己的身体素质认真考虑半晌，终道：“可——”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便察觉到背后凛然袭来的杀意。
轰——
蛇影撞上玄鸦，激起滔天气浪！
夜斐玨额间魔印倏然亮起，如一团灼灼明火：“宿晦，你好端端发什么疯？”
宿晦眼尾下压，腕间翻飞，蛇骨鞭打散了玄鸦，朝夜斐玨飞速卷去。
夜斐玨将骨戒一收，抬臂运息接下蛇骨鞭。
锋锐的倒刺与魔息凝成的护甲相撞，发出裂帛之音。
夜斐玨咬牙道：“——找死！”
在他身后，魔息从四方汇聚成巨狮之形，匍匐低吼，蓄势待发。
宿晦双目皆化作竖瞳，身后帝蛇之相凌空而现，蛇信丝丝，蛇齿森寒。
双方都是元婴以上的修士，灵流在空中不断碰撞，激起的罡风一阵压过一阵，迟易安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屋顶已被掀开一半，被吹飞的枯草在空中打着旋飘落，和扬起的尘土一并让这方原本干净简洁的小院乱了个彻底。
迟易安叹了口气——这得费多少时间去整理。
若再让两人打下去，别说屋顶，她的院子恐怕都得被夷为平地。
她有意阻止，玄雲赠的那把新剑已出鞘半寸，却又思忖到此剑劫后生还的可能性，还是选择从桌上拿了把随时会自个吹灯拔蜡的旧剑。
迟易安尚未出手，却见一人从缺了大半的屋顶中跃出，精准落于两人中间。
铺天盖地的鬼气瞬碾过另外两股缠斗不休的灵流，巨狮和帝蛇须臾消散无踪。
历舒然从出场到止戈，不过弹指之间。
迟易安无声地张了张嘴，无言片刻，又缓缓合上。
她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冥界会放心历舒然一人在外晃荡了。
“要打出去打，不准......毁坏师姐的院子......”
历舒然半梦半醒，说话也含糊不清，似随时可能再度昏睡过去。
饶是方才形势间不容发，以宿晦和夜斐玨的眼力，依然看清了历舒然是从何处出来的。
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不约而同将视线移到历舒然身上，齐声开口：
“你为何会在她屋内？”
?*
?
片刻前，第一峰。
入定完后的清昼掐了个法诀。
很快，对面出现了个模糊人形轮廓，随着神息渐聚，轮廓也渐鲜明，但到最后，还是只勉强形成了整张脸，身体部分像蒙了层雾，看不清楚。
清昼感知至此已到了极限，遂停下继续凝息，缓缓开口：“颜鹤。”
召神诀耗费神息庞大，但若放原先，对于清昼而言不过是举重若轻的小法诀。
眼下他神息被压制大半，使过法术后，身体已有些疲惫。
清昼本想快速将事情解决，再回去寻颜鹤算账。
可自打那日竹林中，神识见过迟易安练剑后，这两日连入定都不安稳了。
他总能看见女子身影，或是在练剑，或是在饮茶，或是......侧卧榻上，衣衫半褪，用一双似融入万千星子的明眸瞧着他。
此刻回忆起来，清昼依旧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的异状，以及血液和灵流的快速涌动，皮肤似被火舌舔舐，灼热带着酥痒。
清昼将异感压下，又恢复了那张永远神情冷漠的脸。
颜鹤还没发现有头无身的形象：“嗯？清昼？”
他与清昼不同，日日可是要睡到日上三更才肯醒的。好梦被搅，他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以清昼被压制后的修为支撑不了召神诀太久，故他开门见山，将手腕一伸，露出那条红绳来：“解开。”
颜鹤稍稍清醒了些，盯着那红绳似不认识般地看了半晌，才道：“清昼你莫不是忘了，召神诀不过召得是我的神识，并不能使用神力......话说，它颜色为何比你出神境时深了这么多......你等等啊。”
神境上的颜鹤未来得及穿鞋，赤足跑到殿中看着那幅绢画。
短短几日，清昼的姻缘树居然已由小藤有了树形！
颜鹤神识重新睁眼，惊喜道：“清昼，你动情了！”
清昼不悦道：“我情根已除，如何动情？”
还是他自己拔除的。
颜鹤伸出手指晃了晃：“情由心生，如何能除尽？清昼，你这千年只是没碰对人罢了，据我牵了这百年来的红线经验，一旦正缘来了，挡都挡不——欸欸欸，清昼你做什么！神识也会有痛觉的好不好！”
一道神息打来，颜鹤忙抱头去躲。
“......”
他这才发现，身体四肢根本没形成。
短暂怔愣片刻后，那道神息不偏不倚甩到他的右脸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息同感传到本体，颜鹤“哎呦”叫了一声。
清昼冷冷道：“莫扯旁的，你若解不了，便告诉本尊如何可解。”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见他是真生气了，颜鹤也不怕，晃着脑袋委屈道：“你将火气发在我身上也无用，这手绳非姻缘殿的月剪无法毁掉......话说你若真想解，何必用什么召神诀，直接回来一趟不就是了？莫非那边遇到什么麻烦？”
清昼：“算是吧。”
他并未说红绳给他择的“命定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股灭世杀意的源头。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只好委屈你忍忍，待你回来我便帮你解开。”
清昼又道：“如何破妄症？”
“妄症？”颜鹤不明所以：“什么妄症？你妄谁了？你的正缘吗？”
清昼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想把面前这缕神识扬了的冲动，额角青筋暴起：“你的手笔，却来反倒问本尊？”
“什么我的——哦，你是觉得那手绳会引发妄症？？”颜鹤表情夸张：“清昼，你未免太抬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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