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孟悬黎心中不觉一紧。她忽而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死”字了。

她当时应允回东都,一来是要离开许州那伤心地界,二来就是想好好活下去,实现自己的夙愿。如今这桩婚事,竟成了一道生死关隘,应之即生,拒之则死。

她为了心头那一点未泯的念想,才不得不应允这桩婚事。

况且,她向陆观阙提及之事时,陆观阙都未拒绝,甚至还应允自己去给苏鹤做法事。

孟悬黎暗忖,不觉微微点头,想来成婚后,他必是个襟怀坦白,淑人君子,断不会做出强迫她之事。

窗外的雪下了半日,银光幽幽转着,连屋子里也莹白起来。陆观阙抬眸望去,院中的枯树枝被压断了。

见她沉默良久,陆观阙细细端详着她,有意打断她的怅惘:“从前你吃了很多苦。”

孟悬黎嗓音干涩:“世子爷怎知道?”

陆观阙略一思索,有意道:“听你长姐说起过。”

“长姐……”孟悬黎略一停顿,“也不知长姐现在过得如何?”

说起孟岫玉,孟悬黎脸上有些不安,陆观阙想起接她那日,她也是这般不安。也许是因为“姐夫”这层身份,她对自己从来都是这般恭敬和拘谨,但日后,她的脸上,不该有这样的神色,也不该喊那个称谓。

她得喊他想听的。

“你若担心你长姐过得不好,日后我陪你去金陵看她。”

陆观阙举步,缓缓蹲在她身前,拍了拍她的手:“只一点,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把我当做姐夫。若外人察觉,会给你长姐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么?”

“我明白的。”孟悬黎缩手,“但……我不想去金陵。”

陆观阙脸色阴冷,自然知道她不去的原因,无非就是怕露馅。

他轻缓抬手,悬空扇风:“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孟悬黎发痒蹙眉,伸手去捋额前的发丝。陆观阙勾起笑意,俯身说道:“如今你刚醒,又说了半晌话,想必会饿。”

“我方才遣人去买了吃食,一会儿就送来。”

孟悬黎想说不必这般,却被陆观阙猛然抱起:“今日莫要再离开这屋子。”

孟悬黎怕掉下来,双手不由攀着他的肩膀,陆观阙呼出的热息落在她的耳畔,她紧绷着身子往后仰,想要避开,微微颤动时,自己的碎发又蹭到了他的下颔。

“别动。”

陆观阙想让她害怕,想让她动,更想让她攀着自己的身子,永不松开。但眼下,为着婚事顺利,他只能说与之相反的话。

陆观阙停下脚步,松开紧箍她腰间的手:“旁边是窗子,可以听听雪落的声音。”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雪?

难道他也喜欢?

孟悬黎细声喘息,摸到靠背引枕,小心往里面缩。陆观阙见状,搭上绒毯,握住她的手:“这是汤婆子,坐在这歇一会。”

“圣上赐婚,我得去宫里谢恩,明日才能来看你。”

孟悬黎垂眸点头,长发顺势落在手腕上,她撩开,把握着手心的热意。

她追想起陆观阙从前的举动,觉得他对自己,总是这样温柔、随和、儒雅……明明是这样好的人,她为何会感到害怕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权势?

亦或是从前那层禁忌的称谓?

孟悬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忽而,她听见窗外院中的雪声,点点雪珠儿逆风而转,还留下了许多枯树掉落声。孟悬黎伸手,手沿着炕桌,扶向窗子,是一层因温热而融化的雾气。

指腹湿润,回忆与夙愿,再次朝孟悬黎涌来。

她轻轻笑:“这雪,还是这么好看。”

*

孟悬黎在屋子里养了大半月,这日天晴,她在廊下散气。丹若扶着她,刚坐下,孟悬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孟悬黎,你生了病,为何不派人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来看你。”

纪长庚得知她病了后,拔腿就要来孟府看她,无奈父母以学业为要挟,再三阻拦了他出门的脚步。如今,他也只能借琴谱之由,小心来孟府看她。

“告知你,反而增添了你的烦恼。何必呢?”孟悬黎双眸蒙着轻薄的丝绢,外人一看便知缘由。

“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外面不是说你得了时疾?怎么还会伤到眼睛?”纪长庚走近,蹲在她身旁,伸手覆上她的眼,“疼么?”

那晚之事,知晓者甚少,加上世子爷之叮嘱,外面人只道她偶感时疾,在家养病罢了。

孟悬黎蹙眉,推开他的手:“时疾引发的,过一段就会好。”

纪长庚心中本就憋着气,见她如此冷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外面都在传陆观阙要娶你,你答应了?”

孟悬黎轻轻“嗯”了一声。

纪长庚死死攥着琴谱,单纯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你又不喜欢他?”

“圣上赐婚,情势所迫。”

察觉纪长庚说话口无遮拦,孟悬黎犹豫片刻,扭头唤了声:“丹若,今日有事,你让外面人都停下吧。”

丹若瞪了一眼纪长庚,点头离开。

孟悬黎拉了拉身上的软毯,叹气道:“纪公子,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站在我的角度想,就会明白我为何会答应了。”

“为何?”

孟悬黎思忖片刻,往后靠了靠:“我实话告诉你,我长姐并未出家,而是……她和潘家那个公子去了很远的地方。”

琴谱掉落,纪长庚怔在那里:“这怎么可能?外面都说她是看破红尘,这才告别孟家,心甘情愿前往金陵出家的?”

“等等,你说的是前年流放琼州那个潘家?”

“正是。”

孟悬黎叹气:“这潘公子的祖父曾中过探花,本来也是大好前程,可谁知,到了他父亲这一辈,竟因攀附逆王落得个满门抄家流放的下场。”

空气微凝,孟悬黎察觉到他的不可置信,轻微摇头,又道:“若我不答应这桩婚事,圣上怪罪下来,一经查问,发现我长姐逃到了琼州,他们受到通缉不说,连我的性命也难保。”

“纪长庚。”

“我得活下去。”

纪长庚陷入沉寂,他知道她是被迫的,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想你这样……这样无可奈何地嫁进国公府。”

“我不愿看你这样为难。”

纪长庚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一个人。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感激我而已。”

“我都明白的。”

“但我还是放不下你。”

“你曾说,我对你是一时兴起。但其实,我是把你当妻子看待的。”

孟悬黎听闻“妻子”二字,急以罗帕掩面屏息,忙嗔道:“纪长庚,休得胡言乱语!万一被旁人听到,不但会连累你的科举之路,连我也会被人的唾沫星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