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联系
他没有加班，下班后按时回的家。
他推开门，室内的灯依次打开，灯光所及之处，静悄悄的。
霍聿皱了皱眉，他往里面走，身影从巨大的鱼缸前缓缓而过，各种颜色的热带鱼如平时一般在水草间游曳。
他的视线穿过鱼缸，看到小芒果趴在沙发上睡着。
霍聿走过去坐下，芒果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看他一眼，一点也没有平时摇尾巴的热情。
“他不在，你也没有精神对吧。”
霍聿拍了下芒果的脑袋，室内安静得让人发慌，他抿了下唇，拉直的嘴角透露出心情的烦躁。自从黎乐醒来后，他每天白天都会去一趟医院，在黎乐陌生戒备的视线中他试探地靠近，有心想和他聊聊，却发现熟悉的话题只有黎乐成为梦魇的那段时间，除此之外，他对黎乐认识太少太少了。
对他的了解太少了，以至于，霍聿想像个痴汉那样，去调查、去窥视黎乐的过去。
调查他人隐私是犯法的。
他真是在法律边缘试探。
手上的动作重了点，小芒果晃着脑袋呜呜，它的身子太小了，一不留神就从铁灰色的抱枕上滚了下去，滴溜溜滚到沙发的边缘，整只狗懵逼地抬起脑袋，一只耳朵软塌塌地折着。
霍聿伸手捞了一下小芒果，把狗放到大腿上，视线不由落在了刚才芒果趴着的抱枕下方
——露出了黑色笔记本的一角。
笔记本是悦乐百货统一制作的，黑色封皮、有悦乐百货四个烫金大字，看着就很有格调、有大型集团的B格在。
因为质量好，很受内部员工喜欢。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时髦，不太符合年轻人追求时尚、个性的特点。
霍聿拿掉了抱枕，把笔记本露了出来。
他的右手覆盖在了笔记本上面，好似能够感受到黎乐的体温。
黎乐在做梦魇的时候，体温是冷，摸上去像是一块柔软的玉。
“今天他们搬到康复中心去了，搬走了黎光才打电话和我说了一声，没有说具体住在康复中心的几楼。”
“找的话，我肯定是能够找到的。”
“只是怕突然出现会被讨厌，黎乐爸妈看我的目光都不大对了。”
霍聿无奈地笑了笑，“我像是个怪大叔，专门去骗小孩子的。”
“旺。”小芒果字正腔圆地叫了一下，像是在说“你才不是呢”。
这是黎乐从他的书架上拿下来的笔记本，他在上面写写画画。
“难道因为不是他带来的，所以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不用带走？”霍聿揣测着原因，没有人帮忙解答，小芒果也不行，他点了点芒果的脑袋，“你力气挺大啊，从沙发的角落里把笔记本拖出来放到这儿。”
霍聿按着笔记本的手犹豫地蜷缩了下，最终也没有选择打开笔记本，翻阅里面的内容。
纸业上都是黎乐的记载，没有他的允许，他不能也不应该打开。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允许。”霍聿一手抱起小芒果，一手拿起笔记本，走去了书房，把笔记本安置在书架上。
芒果的四条小短腿在空中狗刨，被霍聿放下后就哒哒哒跑进了主卧里，一进去就趴在了床边宛若一张小狗饼。
霍聿一路跟在后面，拿了家居服进了浴室洗漱，水声哗啦啦。
等水声停止，点的外卖也到了，他随便对付了一口。吃完又到露台上遛狗，不过，小芒果很显然不配合，一直趴在地上消极抵抗，尾巴也倔强地不肯动一下。
“今天很累？”
小芒果懒得摇尾巴，趴在地上装小死狗。
霍聿，“……”
弯腰把芒果捞起来，带去了卧室。
“算了，不勉强你了。”
也不勉强自己了。
把芒果放到摆在卧室的狗窝里，霍聿靠坐在床头打开了平板，以往觉得很值得研究的数据成了困住思维的蜘蛛网，在眼前不断放大、缩小，摇晃、摆动，旋涡一般把自己的思绪拽了进去。
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时间却不等人，溜溜达达就到了十一点。
霍聿被咔哒的机器运转声唤回了神，摇了摇头决定放弃看这些了。
放下平板，摘下眼镜，把自己放平。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迟钝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活跃了起来，耳边似有一个声音一会儿气呼呼地骂骂咧咧，一会儿又精神十足地说有的是手段……霍聿不知不觉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却觉得房间里更加冷清了。
忽然，有个冰冷的小东西猛地怼在了脸上。
“好呀你，又不肯好好睡觉。”
霍聿愣住了，他木着脸，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像颗蛋一样底下有四个小滚轮的监控发出马达一样的嗡鸣声。
“嗡嗡嗡~”一个熟悉的明朗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黎乐给机器配音呢。“不睡觉我可以闯你吗？”
“黎乐？”霍聿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不是我还有谁哟。”
黎乐开心地说着，监控的两只眼睛变成了0 0，圆溜溜的眼镜眨巴眨巴。
“黎乐，你、你恢复记忆了？”霍聿不可思议地翻坐了起来，眼神定定地落在了球形监控上。
监控上的眼镜变成了0_o，充满了智慧的样子。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一直有哦。”黎乐没有卖关子，他说自己醒来后脑袋里就多了一段记忆，一开始是第三视角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他只觉得有意思，没有觉得是自己的事儿，看霍聿是陌生又熟悉的。
最近那些记忆渐渐落地，他有了切身的感受。
那些记忆是他的，那些经历是他的。
很有趣，他每每想起一些片段觉得又尴尬抠脚又捧腹大笑。
“今天换地方了，没来及和你说。”
黎乐掩饰性地尬笑了下，哪里是没有来得及说，是哥哥防贼一样防着霍聿，觉得这大尾巴狼是来抢弟弟的。
长得挺帅，不是好人呐。
黎乐身体没恢复，很虚弱，只能够任由哥哥施为了。
“嗯，没事。”
霍聿上翘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话音刚落，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毛线笑，不准笑！”黎乐故作凶狠地说着。
“嗯嗯，我不笑。”
可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笑意。
黎乐受到影响，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着说自己是如何买了个监控快递到霍聿家、如何在刘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从门缝里溜进去、如何指挥小芒果摆枕头他操控着监控爬到床上躲进被子里、如何等哥哥睡着了连线。
“真是累到我了，也把芒果累坏了，记得给它加鸡腿。”
难怪芒果今天累得趴在沙发上不肯动弹，遛的时候也不愿意配合，原来已经做了远超年龄的工作——小狗搬动比自己大三四倍的抱枕真是不容易。
“我的那个笔记本，你可不准看。”康复医院里，黎乐修长的手指绞着被子，恢复没有多久的他苍白瘦弱，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可见。
康复医院环境要比附院好上许多，黎乐边和霍聿说话，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就怕哥哥醒了过来“查寝”。
忽然有着少年时期早恋怕被父母知道的刺激感。
稍微一个动静都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发抖，后背出了毛毛汗。
黎乐窃笑，他看着手机上霍聿的模样，笑容又变成了心疼，看着竟然瘦了不少。
另一头，霍聿忙说：“没有看，我放起来了。”
黎乐失望了一下下，让芒果从角落里刨出来，就是让霍聿看的呀。
他扭捏了下，小声说：“哦。”
“那个啥，你可以看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黎乐飞快地说完。
霍聿的声音温柔而具有穿透力，“好。”
“乐乐？”外面有脚步声。
黎乐猛地把手机藏被窝里，藏完了发现还没有关掉监控，他掀开被子说：“我哥查房了，不说了，早点睡，晚安晚安。”
黎乐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装睡觉。
黎光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弟弟拉了拉被子，他的视线落在弟弟紧闭的颤抖的睫毛上，心里面那叫一个纠结无奈，假装没看到，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究竟什么时候？
谁告诉是什么时候？
弟弟究竟是什么时候霍聿认识的？
啊啊啊啊啊！！！！
当哥哥的挠头发，太想打人了。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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