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意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三个人都坐在客厅里。

气氛略微沉闷,连向来没心没肺的许溪脸上都挂着一丝丝不耐烦。

“哥,你不能这么冷血吧,明明知道意意更愿意待在平槐,催她出去工作干什么,培养下一个你吗?”

这还是小姑第一次这样和许河说话,在许昭意的印象里,许溪向来很是敬重自己的大哥,也从来没说过对他的不满。

“不知好歹,你以为现在工作很好找吗?”许河冷声甩了甩自己的手。

坐在一旁的林春兰终于出声道:“你也不早提,现在突然说这事,孩子一点考虑的时间都没有,赶鸭子上架呢?”

“妈,我这都是为了意意好。”

“为了意意好?她要是愿意自然皆大欢喜,现在的问题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你就不能逼她。”

许昭意没想到自己都出去几个小时了,家里还在为这事讨论,而且看情况,林春兰八成是知道自己刚才和许河争过一遍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奶奶,我回来了。”

林春兰一愣,看向墙上的挂钟,而后起身走到许昭意身边:“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不是去县城吗,没玩久一点啊?”

“没,”她强扯出一抹笑,“雨天,不方便多逛。”

许昭意带着那颗有点千疮百孔的心,还是遮掩了自己根本没出发的事实。

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现在人回来了,说要商量,就商量出个结果来。”许河说。

“你这是商量的语气?”许溪默默吐槽了句。

许昭意把包包甩进房间,东西碰到床后弹了下,滚落到地面。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去北京。”

“理由?”许河目光犀利,“别再说什么要陪你奶奶这种话,这是你自己的想法问题,说服不了我。”

许昭意捏捏拳头,缓声道:“爸爸为什么那么想让我出去工作?”

“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的事,大城市的工作不比你在镇里卖东西体面?”

“可我不喜欢。”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你看看这社会上多少人,做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许河苦口婆心,“又为什么那么多人,即使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也依旧想要往上爬?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价值不止于此,你看你小姑,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你二叔,公司开得越来越大,意意,你也是一样的,家里供你读书供你上大学,为的是让你能有贡献——”

“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还是觉得我很没用吗?”

“什么?”

骤然被打断,许河一时间没明白。

一旁的许溪眉头皱得很更紧了,她几次想出声,却依旧和林春兰一样保持沉默,让父女俩独自处理。

“我不喜欢,我不是不喜欢这份工作,不是不喜欢北京,”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从心底缓缓流出来,许昭意双眼微红,没有了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软模样,“我是不喜欢你,爸爸,我不喜欢跟你待在一起,你是一个冷血的大人,你一点也不爱我!”

“你——”

许河几步上前,愤怒地扬起巴掌,却在看见许昭意倔强望向他的双眼时,心软停在半空。

林春兰急忙上前护在许昭意身前:“你是不是疯了?还想打孩子不成!”

气氛沉重、化解不开。

客厅里的风扇还在有规律地运作着,扫过来、扫过去,再发出年久失修的机械声。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许昭意用力攥着自己的裙摆,明明是夏天,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冷,“爸爸,你以前自己说过的,讨厌看到我,你觉得我是全家人的累赘,你和小舅公商量——”

“说要把我送人。”

许昭意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深冬。

南方没有暖气,过冬都是靠厚衣服捱过去,彼时她刚上幼儿园,虽然身体差,但性子却很活泼,班上认识的同学有时候不愿意和她玩,说她没有妈妈,还是个病秧子,她也能一笑了之。

因为家里人很爱她。

奶奶说她是小天使,小姑喜欢夸她漂亮,在外工作的爸爸也经常给她寄玩具。

她过着普通、却又知足的日子。

那天周五,许久未见的许河难得从北京回来,他以前还没有那么严肃,总是对她笑,每次归家都要摸摸她的头,再说一句长高了。

许昭意写完课后作业,想出去找许溪帮她检查,推开门才发现,许溪和林春兰都不在家,只剩许河站在家门口,不知道在和谁讲话。

许昭意玩心重,兴冲冲地躲到厨房里,想等许河进来后吓他一跳。

只不过小朋友的童心还未施展,就被大人口中的一句“你帮我找找合适的家庭”给说愣了。

许昭意对这样的字眼很敏感,因为幼儿园里的小男生们很喜欢给她开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他们说她治病花这么多钱,家里人迟早会不要你。

紧接着,她又听到许河说:“我刚才看了意意这半年来去医院的开销,说实话,若是短时间内能治完还好说,要是长期这样下去,赚的钱哪有她花出去的快?”

那会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林春兰借不到钱,还和弟弟们闹掰了。

许昭意其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早产的后遗症是什么,她只记得上小学之前是医院的常客,似乎还开刀做过手术,不过这些事情直到后面林春兰都没提过,她便也没刻意去探索。

许河讲了有一会儿,许昭意才听出来和他通电话的是小舅公。

他开的是免提,因此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小舅公说:“你想好了哦,这娃娃要是送人养,是不可能让两边都接触的,到时候你们想认也不能认了。”

“那也没办法,我现在看到她都烦,好像身上的担子还不够重一样。”

许河语气无奈,应该是随口抱怨的话,但灌入年幼的许昭意的耳朵里,却好像晴天霹雳般,打碎了她所有的沾沾自满。

怕被发现,她没再听下去。

那天晚上,许昭意一个人偷偷在被窝里哭得好伤心。

她甚至在想林春兰和许溪是不是也都不要她了,不然为什么许河能这么淡定地同早就和林春兰不相往来的小舅公商量这种事。

她假借做噩梦的借口,跑去问林春兰“奶奶你还觉得我招人疼吗”,跑去问许溪“小姑你还喜欢我吗”。

后来有个已故爷爷那边的亲戚来家里做客,开玩笑地提起许昭意养起来比别人费心、干脆送福利机构去算了,林春兰直接大发雷霆,把人从家里赶出去,年轻气盛的许溪也气愤地把门关得震天响。

许昭意这时才察觉到,把她送人,也许只是许河自己单方面的主张。

从前她觉得爸爸很厉害、很伟大,一个人在外闯荡,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世界,也不畏首,也不害怕。

在她心里,许河是英雄。

但她所有的崇拜,都夭折在那个深冬的夜。

从那以后,许昭意便开始不爱和爸爸亲近,为了不让家里为难争吵,那个偷听到的秘密也被她烂在肚子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许河不就是觉得她没用吗?

所以她努力读书,只是因为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她想让许河知道,她不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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