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走了!大侠,你是要杀了他们,为民除害吗!我也要去!”

张家姑娘义愤填膺,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为至亲报仇的机会。

望着她漆黑的眸子,程芙心一颤,连忙说道:“不是,我不是要为民除害,只是问问。姑娘,你也不要总想着报仇……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许多年前,程芙也见过一双与张家姑娘一样明亮的眼睛,在雪夜里熠然生辉,流露着对未来的无尽期待,亦悄然散发着“此仇必报”的恨意。

程芙太蠢了,倘若她全然洞悉了方撷真的所思所想,也许从一开始,她便不会与她发展缘分。

然而那缘分千真万确地纠缠出数不尽的藤蔓,她竟不觉得它一无是处,若站远了看,甚至还觉得它有一种寥落孤寂的美感。

她是留阳村三位村民惨死的推波助澜者吗?

翠微是她铸的,方撷真的剑法是她教的……

她好像没有办法从自责的念头里抽身,又深为方撷真痛苦,因此愈发地无助,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

可她不能停在这里,她该往前去。

程芙终究不能完全相信村民的一面之词,她一定要亲自问一问方撷真。不管答案如何,她要听自己的朋友亲口说。

*

两日后,留阳村往东数百里的一处小山坳中。

这儿倒是块不错的地界,石头缝里有泉水潺潺流出,汇成一道清澈溪水。只是不晓得这水干不干净,方撷真几人也不敢贸然饮用,万幸随身携带的水壶里还有留存,可以再支撑他们过一个晚上。

鸣金蟾、金乌翎、大衍泉泉水……再加上新在留阳村找来的十方虫,如今,方撷真已集齐五味炼制枯心露的原料,成功指日可待。

十方虫可遇而不可求,它通常生长在陨铁坠落处的土壤中,生命力脆弱。

方撷真等人追寻陨铁而来,还真就万分好运,真找到了这种唤作“十方虫”的小虫。

她的下属龙葵善于揣摩她的心思,遂感叹道:“少谷主是天命之人,想要的都能得到。找到碧草灵花,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这话,方撷真很受用,她本以为寻求枯心露原料的路必定布满荆棘坎坷,没想到出门不久便找到了金乌翎与十方虫,真是老天都眷顾她。

她注定就该走这条路,因为她不认为人生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地躲过刺客追杀,巧合地具备惊人的习武天赋,巧合地有一位声名赫赫、身为一派掌门的生母……

这些事都不是“巧合”,而是“注定”。

所有人的奉承都可以告诉她,她注定走这样的路,而她也认可他们的奉承,她认为自己配得上这样的果,来日方长,她的名声迟早比武红英还要响,比程芙还要响。

现在她便要扭转方虹已死的“注定”,将一线希望变为一簇、一抔,直到方虹醒过来,慈爱温柔地抚摸她的面容。

泉水泠泠作响,忽闻远处有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方撷真几人便不约而同往那方向望。他们一路走来,遇见过形形色色的旅客,想来那马蹄声的主人也是一样的。

偏偏方撷真没有想到,飞扬的尘土落下后,她在马背上看见一张非常熟悉而憔悴的脸。

“……程芙?”

手中把玩着的小石子咚一声坠落,方撷真本能地起身,眸光轻颤。

终于追上了,程芙翻身下马,将酝酿了好几日的言辞又酝酿一番,嗓子沙哑得厉害:“我从留阳村过来。”

方撷真蹙眉,脱口而出道:“你去那里做甚?”

“找陨铁,铸剑用。”

“原来如此。真是巧,能在这地方遇见你。”

一时紧张,方撷真差点儿便忘了,程芙是个铸剑师,一辈子要追着陨铁跑的。

她倒也想过程芙会否到留阳村来,但她已经不是当初缠着程芙的少年人了,她有更要紧的事、自己的事。

程芙环视一圈,追随方撷真的人不多,一女一男,应当是方撷真的下属。

她思忖几息,询问方撷真可否能借一步说话,方撷真自是答应。

便在泉眼的另一侧,斑驳的树影之下,程芙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终是低声问道:“方撷真,你杀人了?”

方撷真一怔,旋即释然了三分,既然程芙往留阳村走了一遭,那么迟早就会听闻一些话;可是余下的七分,却在她心里迅速地发酵膨胀,将五脏六腑挤作一团,她的胸腔里几乎全是愤愤和失望。

“程大侠就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方撷真冷笑。

“我看过尸身,杀他的那一招,是我教你的。”程芙证据确凿。

好锐利的眼睛,好敏锐的直觉,方撷真不得不佩服,却坚持要质问:“程芙,仅凭这个,你就怀疑我?程芙,只有我用剑吗?只有我去过留阳村吗?你难道只教过我一个人剑法?”

她和程芙不是仇人,甚至依然称得上是“朋友”,她还惦记着三年之约没有忘,心里还残存着一点情分。

如今,她的朋友——此生最后一个朋友,此生唯一一个同历生死的朋友、最值得铭记的朋友,站在她的对立面,怀疑她杀了人。

方撷真不接受。

她不接受程芙的任何质问,哪怕证据充分、板上钉钉,哪怕人的确死在翠微剑下,她也希望程芙能忐忑地问一句——方撷真,应当不是你吧?

只要程芙问了,方撷真就能当作她还是向着她的。

透过方撷真微微颤抖的面部肌肉,程芙察觉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后退,鬓发迎上一抹金辉:“真的是你,方撷真。我教你用剑,不是为了让你滥杀无辜!”

方撷真脑子嗡的一下,视线也模糊起来,又在这时听程芙追问:

“你有苦衷,对吗?”

你有苦衷,对吗?

如若一开始,程芙便如此问,方撷真倒还能觉得欣慰,可是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你不信我。程芙,你不信我。”方撷真阖眸,笑意泉水似的收敛干净,再睁眼时,眸底涌起千重浪,她脑海中唯余一个念头,什么话都抹不干净——程芙不信她。

——再叫他们加二十两银子!姓方的有钱,他们这副打扮的人都阔绰,肯定还能刮油水。

——这几天到村子里来的人,属她长得最板正,比咱们村的都顺眼。

……

留阳村里,隔着窗户,方撷真听见那些自私的、龌龊的、阴险的话;推开窗户,她挥出寒光冽冽的长剑,夺走三条死有余辜的命。

不论律法如何判罪,不论世俗如何定论,于那时的方撷真而言,那三个人有错在先,且非死不可。

“人就是我杀的。我想杀就杀了,你能将我如何?”方撷真又是一声嗤笑,仰起下颚,紧紧盯住旧友。

太阳热烈得很,照得她的五官模糊不明,她好像又笑了,也有可能垂着嘴角。

终于得到了答案,程芙心里愈加恼怒,愤愤道:“真的?”

“真的。”

“方撷真,你再答一遍。”

“是真的!人是我杀的!”方撷真吼道。

“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哗一声,拒霜剑亮在了光影下,程芙拿剑的手颤巍巍晃着,痛心疾首道:“人命在你眼里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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