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雕工,这乌木的成色,倒像是出自名家之手。”她将棺材在指尖转了转,让那阴刻的纹路暴露在满殿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震怒:“更巧的是,哀家竟在这棺底,发现了几个蝇头小字!‘康宁郡主敬赠谢殿主’!”
“哗——”
殿内死寂了一瞬,旋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哗然!
无数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钢针,齐刷刷刺向顾今朝!震惊、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恶意与窥探。
皇后宋凝华温婉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惊疑地看着沈妙容手中的物件,又看向下方那抹素净的鹅黄。明珠公主萧笙笙更是吓得小脸发白,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宫女的衣袖。江月棠那双灵动的大眼瞬间睁圆,毫不掩饰的惊诧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苏府女眷席上,苏老夫人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撇,眼中掠过一丝快意。
萧明月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猛地看向女儿,只见顾今朝脸色在满殿珠光宝色的映衬下,白得像初冬新雪。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膝上的裙裾,指节绷得发白,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巨大的惊惶和被当众揭穿的难堪。
“太后娘娘!”顾今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站起身,她似乎想辩解,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短促的气音,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脆弱的水光。
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落在沈妙容眼中,正是猎物濒死的绝望。老妖婆心底那口被袖棺堵了一夜的恶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她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震怒与痛心疾首:“康宁郡主!哀家怜你病弱失亲,对你母女百般体恤!设宴相迎,待你如珠如宝!你竟敢……竟敢以如此阴毒之物诅咒哀家!更胆大包天,私相授受,赠此秽物于外臣!你眼里可还有皇家体统!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可还有你身上流着的皇家血脉!”
她猛地将袖棺拍在身旁的紫檀矮几上,“啪”一声脆响,震得几上金樽玉盏一阵乱晃,也震得殿内所有人心头一跳。
“臣女……臣女冤枉!”顾今朝的声音终于冲破恐惧的束缚,带着哭腔,急切而破碎。她仓惶地跪下,姿态卑微,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锦绒地毯,“臣女……臣女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知……不知为何会有臣女之名刻于其上!定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太后娘娘明察!臣女对娘娘一片孺慕之心,天地可鉴!岂敢有半分不敬!”
她伏在地上,瘦削的肩头因惊惧和委屈而剧烈耸动,那支橘色绒花在乌发间无助地轻颤,像风中即将凋零的花蕊。这副凄楚可怜的模样,让殿中少数几道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忍。
沈妙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颤抖的身影,心中冷笑。
装!看你还能装到几时!她正要乘胜追击,将“诅咒太后”、“勾结外臣”的罪名彻底坐实!
“太后娘娘息怒!”
一个清冷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殿内压抑的低语和顾今朝的啜泣。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萧明月。
她不知何时也已离席,在顾今朝身旁跪了下来。不同于女儿的惊惶脆弱,她背脊挺得笔直,素青色的宫装衬得她面容沉肃如霜。那双沉淀了太多风霜的眼中,此刻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沉痛与恳切。
“娘娘,”
萧明月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信服力:“此物来历蹊跷,骤然现于佛堂供桌之下,其上刻字更是匪夷所思。今朝她自小体弱多病,性子怯懦,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难过许久,如何能有这般歹毒心思?又如何敢诅咒太后娘娘您?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绝非她一个深闺弱女所能为!这分明……是有人见不得我们母女归京,见不得娘娘您对我们施以恩泽,故意设下此等毒计,一石二鸟,既构陷今朝,更是对太后娘娘您的佛堂圣地大不敬!其心可诛!求娘娘明察秋毫,莫要中了奸人离间之计,寒了忠良遗属之心啊!”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在点明“栽赃陷害”和“亵渎佛堂”,更是将顾今朝摘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被利用的怯懦形象,最后更是抬出了“忠良遗属”的大旗。
殿内气氛为之一凝。方才还一面倒的鄙夷目光,此刻也带上了几分犹疑。是啊,一个病弱胆小的郡主,真能有如此胆魄和手段?这栽赃……未免太过明显?难道真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沈妙容眼底的得意瞬间凝固,脸色阴沉了几分。萧明月这番话,四两拨千斤,竟将局面微微扳回!她正要开口驳斥。
“太后娘娘。”
顾今朝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巨大的感激。她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亮起一丝被母亲点醒后的光芒。
“母亲所言极是!”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膝行两步,更靠近沈妙容的宝座,姿态卑微而虔诚:“臣女……臣女惶恐无地,竟惹娘娘如此震怒,实乃万死!然此等阴毒栽赃,不仅污了臣女清白,更是对娘娘您佛心庇佑的亵渎!臣女……臣女感念娘娘设宴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唯有献上此物,聊表寸心,祈求娘娘福寿安康,万邪不侵!”
她说着,从宽大的袖袍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扁匣。匣身古朴无华,只以白色颜彩勾勒着简单的云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然出现的木匣吸引。沈妙容眉心跳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顾今朝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稳定地打开了匣盖。殿内沉水香的浓烈气息,似乎被一股极其清冽、带着山野寒气的异香冲淡了几分。
匣中深红的丝绒衬底上,静静卧着一串佛珠。
那佛珠非金非玉,颗颗浑圆,约莫拇指大小,质地奇异,呈现出一种温润中透着森森冷意的骨白色。每一颗珠子上,都天然带着细密繁复的深色纹路,如同某种神秘古老的符文。最为奇诡的是,那串珠中央作为“佛头”的母珠,并非寻常的圆珠或佛像,而是一个微缩的、栩栩如生的,蛇头!
蛇头骨雕琢得极其精细,眼眶深邃,獠牙微露,带着一种冰冷、邪异又神圣的矛盾感,仿佛在无声地吞吐着千年寒潭的阴气。
“此乃臣女机缘巧合所得,”顾今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双手将木匣高举过头顶,“乃千年灵蛇坐化所遗头骨所制。此蛇生于极寒之地,饮雪莲,食冰魄,一身灵骨,乃天地至阴至纯之物。佛家言,蛇有灵性,可通幽冥,更能辟邪化煞,反噬恶念!此珠日夜供奉于蜀南千年圣光寺,受佛光浸染百年,早已通灵!”
她微微抬首,泪眼朦胧中带着无比的恳切与孺慕,望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沈妙容:“臣女深知娘娘一心向佛,慈悲为怀。此珠蕴含灵蛇千年修为与佛门无上愿力,佩戴于身,可助娘娘百邪不侵,福泽绵长!更能……更能明心见性,反照一切魑魅魍魉之恶念,令其自食其果,永坠阿鼻!此物,唯有娘娘这般德被苍生、佛心坚定之人,方有福缘承受!”
“千年灵蛇头骨?反噬恶念?”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贵妇小姐们哪见过这等邪异又神圣的物件,只觉得那蛇头骨珠寒气森森,目光触及都仿佛被冰冷的蛇信舔舐了一下,后背发凉,却又莫名地被那“通灵”、“辟邪”、“反噬”的说法所吸引,眼神复杂地在蛇头佛珠和脸色铁青的太后之间来回逡巡。
沈妙容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那冰冷的蛇头骨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它那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她!顾今朝字字句句都在说“福泽”、“庇佑”,可那“反噬恶念”、“自食其果”、“魑魅魍魉”……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最隐秘的恐惧里!这哪里是献礼?分明是裹着蜜糖的诅咒!是当众给她套上的无形枷锁!她若不收,便是心虚;她若收了,日夜戴着这邪物,岂不是时刻提醒着自己做过什么?还要承受那“反噬”的威胁?
萧明月垂着眼,心中巨震。她终于明白女儿这两日闭门不出在准备什么!这蛇骨佛珠,竟有如此深意!
“好……好一件稀世珍宝。”沈妙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僵硬扭曲:“康宁郡主……真是有心了。”她目光如同毒钩,恨不得将顾今朝生吞活剥。这贱婢!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法子反将她一军!
“此物太过贵重……”沈妙容强忍着将那木匣掀翻的冲动,试图推拒。
“娘娘!”顾今朝却猛地抬起头,眼中泪水瞬间收住,只余下一片澄澈的赤诚与急迫,“此珠唯有娘娘的福泽方能镇压其灵性!若离了娘娘佛光庇佑,恐灵性躁动,反为不祥!求娘娘收下!一则全了臣女一片孝心,二则……也是为这佛宝寻得真正归宿,使其灵性得安,护佑娘娘,护佑我大齐江山啊!”
她言辞恳切,句句在理,更是将“不收则有不祥”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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