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汤锅的成功与斜对面雪腴轩羊肉串生意的惨淡,始终在沈芙蕖意料之中。
唯独令她有些无奈的,是脾气一点就着的程虞。这姑娘时常忍不住冲去与雪腴轩争执,屡屡当街吵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点。
“快看,嫂嫂和小姑子对门开店,还天天吵嘴,真是稀奇!”
可这事倒也怨不得程虞冲动,实在是沈芙蕖那位嫂嫂赵氏做事太过难堪。
赵氏作为雪腴轩的大股东,并不常来店中。可每回来,必得做几件膈应人的事。
因雪腴轩地势略高,她故意将涮洗羊肉的腥膻污水往外泼洒,血污混着浊水径直淌到芙蓉盏门前,过路人无不掩鼻疾走。
又或者,她索性倚门磕着瓜子,专拣些沈芙蕖幼年时的糗事大肆宣扬。就连沈芙蕖初次来葵水不慎脏了衣裤的少女私事,也要高声说与路人当作笑谈。
不仅如此,她还雇人假装食客,在芙蓉盏的饭菜中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苍蝇、头发,然后当众大发雷霆,嚷嚷店家黑心,要求巨额赔偿,破坏芙蓉盏的声誉。
这种人是谁派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大小双懒得废话,提着对方衣领就扔了出去。
此时,赵氏已是恼羞成怒。每见程虞簪花打扮稍显鲜亮,她便嗤之以鼻,讥其意图勾引食客,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若瞧见张澈衣着简朴不尚奢华,她又冷言冷语,讽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直言“便是个小贼摸进门去,怕也得空手出来”。
这段时间,沈芙蕖忙于考察食材供应,早出晚归,并未亲耳听闻多少污言秽语。
可程虞却一次次火冒三丈,常常撸起袖子就冲上去扯赵氏的头发,凶悍迅捷得像一头被惹恼的小狮子。
赵氏何尝不知,雪腴轩已连续亏了两个月。若及时转租铺面,或调整经营,未必没有转机。
可她原本就憋着一口恶气,如今又见芙蓉盏的伙计如此护主,更是铁了心,即便不赚钱,也定要死死拖着,非要恶心透芙蓉盏不可。
对于沈芙蕖的视而不见,程虞也颇有微词,每当受了委屈,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讨伐赵氏,还因此挂了彩,她不奢求沈芙蕖感恩戴德,最起码要同仇敌忾吧。
沈芙蕖只是说,当解决不了矛盾时,就激化矛盾,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清晰而冷静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接下来的几日,沈芙蕖并未立刻发作,还是和往常一样忍气吞声。
她暗中吩咐下去,让心思最缜密的张澈,不动声色地记录下赵氏泼洒污水的规律,每日巳时初、酉时正各一次,雷打不动。
污水量大约两桶,自雪腴轩门口的高处泼下,因芙蓉盏地势稍低,污水自然向南蔓延,但主要汇聚在芙蓉盏门前。
雪腴轩的位置原来开着李记绸缎铺,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也还算过得去。
直到草市坊来了个“云锦记”绸缎庄,店内无论是色泽还是花样,都比原来的李记吸引人,把李记的生意被抢光了,不得已把店铺转让出去,这才给了赵氏机会。
“云锦记”的李掌柜最是讲究,店门口寸土寸金,容不得半点污秽。
再往隔壁数,“墨香斋”书画铺的老先生三代守着祖宅,清高爱静,平时最讨厌喧闹与腌臜,有时芙蓉盏的队排到他门口,他少不得要拄着拐杖出来骂人。沈芙蕖为了跟他打点好关系,还得经常往店里送点点心。
还有邻街新开的茶肆,店主是个极重风雅的年轻士人,看起来也是个讲卫生的。
雪腴轩的地势最高,芙蓉盏次之,而云锦记、墨香斋、茶肆的地势又比芙蓉盏更低一些。
时机很快到来。
冬至前两日,一场冷雨不期而至,虽不大,却足以将街道浇得湿滑泥泞。巳时将近,雨势渐歇,但路面低洼处已积起浑浊的水坑。
沈芙蕖站在窗后,对张澈点头。
张澈会意,趁着街上人少,拎起一筐昨日烧剩的煤渣,装作清理地面,自然地走到店外一侧的排水浅沟处。
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手脚麻利地将几块砖头和煤渣巧妙地垒在沟渠的一处拐角,稍稍改变了其原有的流向。
巳时正,雪腴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赵氏亲自拎着满满一桶腥膻的血污水,一如既往,看也不看,奋力向外一泼。
浑浊不堪、带着碎肉残渣和异味的污水,哗啦一声倾泻而下。按照以往,它们会顺着原有的沟渠,主要流向芙蓉盏门前。
但今天,因那几块砖煤的阻挡,水流猛地撞上障碍,顿时改了道,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向地势更低的东南方涌去,流向云锦记绸缎庄和墨香斋书画铺擦得光可鉴人的门前台阶。
污水肆意横流,瞬间浸染了云锦记门口那块昂贵的提花地毯,脏污的痕迹迅速蔓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墨香斋门前精心摆放的几盆兰草也被溅得泥点斑斑,污浊的泥水甚至漫过了门槛,流进了店内。
“哎呀!天杀的!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云锦记的秦掌柜最先发现,尖叫着冲出来,看到心爱的地毯被毁,气得几乎晕厥。
墨香斋的老先生也闻声出来,一见门前狼藉和店内水迹,顿时捶胸顿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氏在门口也愣了一下,没料到水会往那边流,但随即叉起腰,不仅毫无愧意,反而扬声笑道:“哎哟,对不住了啊二位!这地太滑,没留神!这水又没长眼,劳烦您二位自己收拾收拾吧!”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平时雪腴轩和芙蓉盏多有龃龉,旁边的店铺都带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毕竟都知道赵氏难缠,谁敢惹她?
今日可不行,这脏水都泼到他们店里来了!
沈芙蕖看准时机,从店内款步走出。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家门前,自然也溅到了一些,但远比那两家要轻。
她走到气得脸色发白的秦掌柜身边,面露无奈与同情,轻声道:“秦掌柜莫要动气,伤了身子不值当。我们这也是……日日如此,苦不堪言。”
她叹了口气,目光瞥向雪腴轩的方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越聚越多的街坊和另外几位受害的店主听清:“劝了多次了,说这水又没往我们店里泼,他们爱往哪倒往哪倒。我们地势低,怎么说都没用。今日这雨后的积水,更是……唉。”
“还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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